李赞被皇帝下旨判了流放之刑,启程前往朝阳郡的军营。
与此同时,沈含山也带着他的女儿云璇、假扮长公主赵春华的凤鸿以及其他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向朝阳郡进发。
在长公主的车驾后方,远远地跟随着一辆宽大而舒适的马车。驾车的人是李阿福,而马车里面则坐着身体逐渐康复的白薇和挺着大肚子的赵蕴。赵柔、玉茗和乐葵则坐在最后面的马车上。
车轮辘辘作响,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而马车内的人们心思各异。
长公主的车驾上,凤鸿抱着云璇,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粉团子。那肉嘟嘟的小脸和天真无邪的表情让她心中充满了喜爱之情。
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云璇的小脸蛋,引得小家伙发出咯咯的笑声。
凤鸿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沈含山。
尽管他表面平静,但从他略显疲惫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段时间里,这位驸马并没有过上安稳的生活。她知道,沈含山一直期盼着殿下的归来。
然而,当殿下传来消息时,却指示凤鸿带着云璇前往朝阳郡的公主府与她团聚。于是,驸马看似云淡风轻地收拾行李,心里却急得火急火燎,第二天便踏上了前往朝阳郡的旅程。
他们出发前往朝阳郡的那天,正好也是李赞被流放的日子。
凤鸿突然想起这件事,伸手轻轻挑起车帘,探头向后方张望。
在宽阔的官道上,李赞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木枷,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镣铐,艰难地行走着。他的步伐显得笨拙而吃力,每一步都似乎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李赞本应走另一条路,但白薇事先给了负责押送他的衙役一笔丰厚的银子,要求他们跟随自己的车队,走官道。这样一来,李赞就只能沿着这条路线前行。
官道上有不时路过的达官贵人,甚至还有零星李赞以前的同僚。白薇要的,就是折辱李赞。
李赞自然也知道,他前面的车子里,坐着的是被自己囚禁许久的白薇,也是被自己休弃的发妻。可最让他难受的,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一个时辰前,红衣骑马出城,追上李赞。
“我来送你一程。”红衣望着他,依旧温柔地笑。
“红衣,我,我对不住你。”李赞羞愧难当。
“你倒不必对我愧疚。”红衣望了一眼驾着马车,远远望着这边的李阿福,收回视线,落在李赞身上。
“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发妻白薇,是你的儿媳赵蕴,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红衣,你——”李赞完全没料到红衣会这样说。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愤怒,“如果不是为了迎娶你,为了你腹中我们孩儿的未来,我怎么做出这些混账事来?!”
红衣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些混账事!是我逼你休妻吗?是我逼你替子休妻吗?是我逼你,囚禁发妻吗?是我逼你,变卖发妻的嫁妆吗?”
李赞怔怔地望着完全变了样的红衣,仿佛以前跟他浓情蜜意的女子,不是她一样。看着对方突然陌生起来的模样,他恍如做了一场大梦,忽地清醒过来。
他颤抖着手,指着红衣说道:“你,你是替,替他报仇来的。”他的唇被太阳晒得干裂生疼,可此刻,他的心更疼。
“书房,书房,也是你们一伙的……”李赞的话语无伦次。
红衣却懂了他的意思,她缓缓摇头,“不是我做的,李赞,你今日落得此番境地,定是平日作恶多端,老天看不下去了,才让皇帝发现你的恶行!”
“你走吧,希望你能活着,走到朝阳郡。”红衣冷笑一声,飞身翻上马背,挥鞭催马,转身离去。
李赞望着红衣远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当时发生这一幕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白薇,掀起车帘,透过车窗看着李赞,眼中满是冷漠。
红衣离开后,李赞的眼神逐渐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
他望着前方的车驾,心中的悔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是他色迷心窍,才中了红衣的奸计。
可如今覆水难收,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李赞暗自感叹,幸好自己流放的地方是朝阳郡的军队,在那里做些苦力,虽说是辛苦了些,但朝阳郡四季如春,倒不必经受北方的酷暑严寒。
想到这里,李赞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想到红衣离去时说的那句,“希望你能活着走到朝阳郡。”他又无端地害怕起来。
凤鸿收回望向李赞的视线,轻轻抚摸着云璇柔软的头发,心里有些雀跃,她还没见过小世子长什么样呢!
赵蕴坐在后方的马车里,虽然身体日渐沉重,但她的心情却异常平静。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望向前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昨日,白薇告诉她,父亲母亲平安无事,已经在朝阳郡落了脚。
想到自己重新有了依靠,不必靠着白薇这个前婆母,左右李赞已经替李淮安休了自己。虽说被休弃名声有些不好,但她因此躲过被官卖的命运,又不必再跟李淮安扯上什么瓜葛,已是很好的结果了。
马车辚辚辘辘走了一日,暮色时分,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
按照规矩,白薇他们的车队是没有资格在驿站休整的,他们准备在附近找个店凑合一晚,长公主却差人传了话来,让她们这些妇孺一起进驿站休息。
白薇感激涕零,说要携赵蕴去给长公主当面谢恩,传话的人却说长公主跋涉一天,已早早歇息,让她们明日一早便离开,不要吵到了长公主。
白薇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管好下人,不让他们惊扰到长公主。
赵蕴则对长公主这样的安排有些狐疑,先前,她拒绝了帮助自己,眼下怎么又可怜起她们这些妇孺来?她觉得,这次的安排很可能是沈含山安排的。
毕竟是李阿福将李赞卖官鬻爵的证据找了出来,交给了他。
她兑现了对沈含山的承诺,他对她们这些妇孺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只是,她没想过,沈含山说会帮助她度过此次难关,用的竟然是釜底抽薪,将整个国公府抄家流放的法子。
如果,如果李赞没有替子休妻,那她和赵柔,是不是也避免不了被官卖的命运?
不,不会。赵蕴摇摇头,李赞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沈含山的掌控之中。甚至连皇上的圣旨,也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这个男人,太攻于算计了。赵蕴心想,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