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积了半尺高。
屋内,赵稚困得头如捣蒜,仍不肯离开。
朝颜劝不下,只能无奈地叹气道:“小姐,您还怀着孩子呢。您要是病倒了,就算王爷醒来了,他也会心疼的呀。”
“朝颜,他以后就是你们的姑爷。记住了吗?他已经不是大宣的瑞王了。现在,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你们的姑爷。”赵稚艰难地开口。
“我记住了小姐。您还是得回屋去歇息啊。您放心,我就在这屋里守着,姑爷醒了,我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你好不好?”
“是啊,只只。”张绾的声音透过棉帘传进屋里。
她端着一碗肉糜粥进来,掀开盖子,小心地吹了吹,这才递给赵稚,“吃点吧。你也是大夫,怎么不知道这病人的病情是循序渐进的。哪有一蹴而就,灌了汤药就醒的?”
赵稚接了肉糜粥小口吃着。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张绾上前揽住她的肩,心疼地说了一句“傻孩子。”
赵稚死活不肯离开,张绾只好吩咐人重新抬了一张床过来,重新铺了厚厚的褥子,让赵稚迁就着住一晚,等沈含山清醒了之后再让他住到赵稚原来的屋子里去。
沈含山的身体在棉被和炭火的加持下逐渐回暖,微弱的呼吸声被哔啵作响的炭火燃烧的声音,和屋外呼啸的寒风淹没。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他根本睁不开。
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
“水……”尝试了很多次,沈含山终于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一旁打盹的朝颜以为自己听错了,趴到沈含山耳边再次确认了一下,立刻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沈含山的头,给他喂了小半碗水。
“姑爷,还要喝吗?”
朝颜小声问,生怕惊醒了才睡过去的赵稚。
温水滑过喉咙,沈含山感觉自己的喉咙没那么痛了。但说话还是很困难,他努力地挤出一个字,“不!”
“好的,姑爷,小姐一直在这陪着您,实在撑不住了才刚刚睡过去。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朝颜轻轻地将水碗放下,低声同沈含山说着话。
“只——只——”沈含山喃喃道。
“姑爷,小姐担心您,没去自己的屋子睡,就歇在您的旁边呢。”朝颜一边说,一边细心地给沈含山掖了掖被角。
“好。”沈含山哑着嗓子回道。
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他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云朝的每个郡镇,一路细心打探,最后锁定赵稚应该来了敦阳。
没想到快到敦阳的时候,他在夜里遭遇了盗马贼,身上的银子也被偷了。
他艰难地一路走到敦阳,却遇到了这场猝不及防的大雪。
他想,如果不是迫切要见到赵稚的那个念头支撑着他,恐怕,他已经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濒死之际竟会在阴差阳错之间,被自己苦苦寻找的赵稚救下。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定缘分吧!
沈含山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次疲惫地熟睡过去。
“沈含山!”赵稚猛地惊叫一声,从噩梦里醒过来。
朝颜忙上前,眼眶微红,轻声说道:“小姐,姑爷半夜就醒了,我怕吵醒你,就没告诉你。”
赵稚神色一松,伸手一摸额头,才发现竟然出了一头冷汗。
沈含山听到熟悉的声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力不从心。
赵守正这时刚掀起棉帘进屋,见状,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别急,慢慢来。”他安慰道,“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
“赵大人。”沈含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哎,我说你这个人是真轴啊,我都辞官了,你还喊赵大人,该喊‘爹’啦!”赵守正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
“爹!他是病人!”赵稚在一旁气鼓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