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不见,这少年郎明显壮实了许多,原本白皙的肌肤也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泛着淡淡的茶色,看起来健康而有活力。
然而,温语休并没有直接提及关于此次前来的事情。“你现在在哪里任职呢?”
次拉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回将军,属下在新兵营时表现不错,所以目前在先锋营。”
对于自己努力所取得的成果,他感到非常满意,毕竟当初选择从军就是为了能够去到最能锻炼自己的地方。
“坐下吧。”温语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次拉卡坐下说话。
次拉卡连忙拱手行礼,语气坚定地拒绝道:“属下不敢,这于理不合。”
温语休微微皱起眉头,略带不满地说:“才来没几个月就变得如此迂腐。”
次拉卡心中一紧,不知道温语休这句话究竟是生气了还是在讽刺他,虽然他对大魏文化还没有完全精通,但也能听得出将军此时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行吧,那你站着吧。”温语休拿起桌上的信纸,“认识大魏字吧?”
次拉卡回道:“认识许多了。”
温语休示意他自己看,将信纸甩给他,坐在椅上不再言语。
次拉卡接过信纸,一字一句的看起来,他虽认字却不是很熟悉,看的很慢。越看越心急,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将军…这是真的?”他忐忑不安的问,希望将军能反驳他。
“嗯,你们次郎族出事了,我还不知你阿娘阿妹的情况,周军师已经去安排临时房屋,过几日你们族人会来盐城暂住。”
次拉卡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信纸被他攥的紧皱。“我阿娘…将军我能否请命回族?”他这会儿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回族确认阿娘与朵拉的情况。
“你熟悉路线,也知晓情况,一会带领一支先锋分队,前去接应护送次郎族。”温语休本就想命他前去执行此次任务。
次拉卡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属下领命,谢将军。”
“去吧,路上小心行事。”温语休吩咐道。
次拉卡转身出帐与周子齐擦身而过,点头打招呼,“见过周军师。”
周子齐点头微笑,“这人是?”他看这少年面生,行色匆匆的。
“次郎族的族人,上次路过他投效了我。”
周子齐明了,这是给人派了任务,顺水人情。“你如今行事越发心细了。”
温语休并未反驳,这次回来帮助次郎族一事还没开展,次郎族却先出了意外。
“我都安排好了,等他们赶到盐城临时住所肯定完成。”
“你说次郎族向来和睦,从不好战,谁会在这时做出此事?”
“我怎么觉得是有意将次郎族赶来盐城?”周子齐思索万分,怎么都觉得这不像是要寻仇或者灭族。
次郎族位与几个异族部落中间,南面是曾经的乌族三公主,东面是多灵族,西面是千赤族,北面是无人区,一直向北才是盐城。
“千赤族如此行事会不会有点…傻?”周子齐看着舆图位置,实在是不敢恭维这手段。
“没了次郎族,这个冬日他们才好下手。”温语休觉得千赤族不是傻,而是忍不住了。
已经许久未曾发生过战争了,眼看盐城越来越好,周边与大魏交好的异族也都逐渐强大富饶起来。
千赤族曾经可没少与乌族联手,现在乌族都与大魏交好,他们在中间属于前有狼后有虎,再不伺机而动怕要被大魏吞并。
温语休其实从未想过吞并异族,他愿意保留所有异族的文化特色,保留他们的信仰,一直以来都是签订友好的盟友契约,归顺大魏成为附属国。
但他们还是有自己权利,就像是一个单独的城镇,大方向跟随大魏,其他全凭自己。
“我们可能漏了什么消息,盐城近来各路人士太多。”温语休唤来暗羽,“探一下近几月千赤族有什么事。”
周子齐猜到他怎么想的,揶揄道:“若是你想的那样,只能说他们亡的不冤。”
温语休面色冷清,眸中带着怜悯之情,“百姓是无辜的。”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何时他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做大事者不屈小节。
曾经他也不想征战,不想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可不战如何护下大魏的百姓,慈悲他人自身难保,所以他从未生出过怜悯他国子民之心。如今这是怎的了?
“没事你回府吧,都处理好了。”周子齐催促他,自己也要回帐休息了。
是要回去了,他起身出帐顺嘴说道:“明日卿卿邀请你们去用膳。”
“这次吃什么?”周子齐一听祝悦卿邀请享用美食一下来劲了,人也不困了,恨不得跟着温语休一起回府。
温语休懒得理他,大步走向黑风,踩在马蹬上长腿一跨,“驾。”飞驰而去。
“哎,你这人…多说一句会死啊!”周子齐站在原地挥拳笑骂着。
他走到逸思院外,白拱墙青瓦泛着月色,院内石板路弯弯曲曲,穿过幽静的池水,两侧的修竹随风婆娑,沙沙作响,廊下两盏石灯为他照亮回家的路。
“是你让我有了怜悯之心。”他站在院门口,环视着小院景色。
祝悦卿还未睡下,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今夜的消息让她心有不安,如此紧急必然不是好事,就快过年了可别在出什么幺蛾子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声音很轻。祝悦卿听见翻身而起,“夫君回来了。”
温语休担心吵醒她,放轻动作闻声看去坐在榻上的小姑娘,“还是吵醒你了。”
“没有,担心你,睡不去。”
“没事,次郎族出了点事处理好了已经。”温语休走向屏风后,一边更衣一面与她诉说情况。
祝悦卿听完后,沉了一瞬,“会打仗吗?”马上过年了,她不想分别,更不想发生战争。
换好寝衣,他净了手洁了面,走向床榻摸了摸她的乌发,“也许。”
“马上新年了,百姓…哎。”她不该这么说的,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坐以待毙陷入水深火热的就是他们了。
温语休掀开被褥,搂着她躺下,轻轻拍着她,“都会好起来的。”
空气里充斥着难言的苦衷,两人不再说话,屋内的烛火时不时跳动忽暗忽明,他挥手一甩,熄灭烛火。“睡吧。”低头轻吻在她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