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密布,踏板甫就,郑芝虎一声令下,旗舰之上,百名水军精锐,或持火铳,或挥战刀,或擎藤牌,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势不可挡。
郑芝虎身先士卒,戚刀挥舞,如猛虎下山,连斩敌酋二人,其弟芝豹、芝鹏虽初历实战,然得兄长武艺真传,战刀翻飞间,默契十足,犹如双龙出海。
刘香旗舰,遭鸟船自杀式围攻,火光冲天,战船化为火海,船上混乱不堪,宛如人间炼狱。
“老五、老六,速清敌于舱内,余人随我直捣黄龙,擒刘香!”郑芝龙一刀毙敌,威严发令,擒贼先擒王,意在速决战局。
“二哥保重!”
芝豹领命,与芝鹏各率精锐,分头攻入舱内,誓斩敌寇。
郑芝虎则直扑甲板,目光如炬,锁定刘香身影。
然敌舰戒备森严,数十步之遥,步步杀机。他振臂高呼:
“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活捉刘香者,赏银千两!”
言罢,战刀出鞘,一往无前。
亲卫紧随其后,火铳轰鸣,滕牌飞舞,敌舰之上,血染甲板,双方伤亡惨重。
郑家军勇猛无双,郑芝虎更是愈战愈勇,步步紧逼甲板。
然刘香非等闲之辈,三排火铳手突现,枪声骤响,亲卫死伤枕藉,郑芝虎亦中弹负伤,然其神色不改,怒视敌军,狞笑中尽显悍勇。
火铳之后,弓弩齐发,冷箭如雨,郑家军再遭重创。
方大刚急呼撤退,然郑芝虎已杀心炽烈,岂肯罢手?他深知,此刻退却,功亏一篑,刘香若逃,后果难料。
“违令者斩!”郑芝虎以军令压众,孤身再入敌阵,誓擒刘香。
“蟒二,你依旧鲁莽。”
刘香立于船首,嘴角挂笑,语带轻蔑。郑芝虎不怒反笑,刀光一闪,又斩一敌,誓要让刘香命丧今日。
刘香见状,变阵应敌,藤牌长枪,配合无间,将郑芝虎及其亲卫困于垓心。
郑芝虎身边亲卫,或死或伤,危在旦夕。
此时,郑芝龙率援军至,海域之上,号角齐鸣,战云再起。郑芝龙心急如焚,只盼兄弟平安。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战船残骸遍布,海水染红,哀嚎遍野。
郑芝龙目光穿透火海,心中唯有家人安危,金银财宝,皆不及兄弟情深。
\"急令甘辉,右翼迂回,勿使敌舟漏网!\"郑芝龙面沉似水,一语既出,风云变色。
\"洪旭听令,双舰弗朗机,务必擒之,失则军法从事!\"
\"余众随我驰援二弟,房大头,满帆疾进,直捣刘香旗舰!\"郑芝龙心神略乱,却仍显枭雄本色。
杨嗣昌欲言又止,知此刻劝慰无益,战局尘埃落定,他暗自松了口气。刘香败局,不仅是郑家之幸,亦是大明之福。
旗舰令下,巨浪翻滚,福船如龙,海面上残舟断橹,郑芝龙无暇他顾,唯余满腔怒火,凝视刘香残舰。
\"郑一官,久违了!看此何人?\"刘香立于舷边,状若狂澜。兄弟情尽,唯有复仇之火熊熊燃烧。
郑芝虎身陷囹圄,芝豹、芝鹏怒不可遏,率军猛攻,然刘香残部犹死战不退。
郑芝虎身负重伤,渔网缠身,血染碧波,终叹:\"大哥,来生再聚!\"言罢,悲壮沉海。
\"二弟!\"
芝豹、芝鹏痛呼,刀光剑影中誓要为兄报仇。郑芝龙目睹此景,心如刀绞,气血翻涌,竟至晕厥。
\"家主!\"
亲卫惊呼,急护之。
郑芝龙醒转,夕阳残照,满目疮痍。芝豹、芝鹏泣不成声,自责难当。
郑芝龙冷视洪旭等人,沉声问:\"刘香何在?\"
甘辉禀报:\"刘香自知难逃,已自尽。\"
郑家上下,气氛凝重。
郑芝龙忽起,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言罢,卸甲入海,誓寻二弟遗骸。
芝豹、芝鹏紧随其后,兄弟情深,共赴波涛。马革裹尸还,落叶终归根,此乃英雄之愿。
然夜色渐浓,搜寻未果,杨嗣昌劝道:\"郑大人,大局为重,刘香不过外邦走卒,勿让私情误国。\"
郑芝龙不语,心中只有一念:带二弟回家,安息于祖坟之畔,以慰父母妻儿之灵。海风呼啸,波涛汹涌,兄弟情深,比海更深。
杨嗣昌之言,非空穴来风,实乃暗藏玄机,直指幕后黑手——弗朗机人,而非仅止于刘香之表象。若无弗朗机之鼎力相助,刘香岂能在老万山与郑家一较高下?此仇此恨,非止于刘香一人,郑家之怨,尚未了结!
“弗朗机!”郑芝龙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字字如冰。
杨嗣昌微妙示意,芝豹、芝鹏迅即搀扶郑芝龙重返舟中,夜色沉沉,郑家舰队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郑芝虎,郑家水师之肱骨,其地位仅次于芝龙,多年以来,芝龙安居安平,海贸与海战之事多委芝虎,故其猝然离世,令全军哀恸不已。
在杨嗣昌的示意下,施大瑄上前禀报:“家主,此役歼敌战舰百二十二艘,福船十六,弗朗机舰二,余皆小船,俘获亦丰,然战损亦需速修。”
悲痛之余,战报与后续安排仍需芝龙定夺。施大瑄续道:“杀敌逾千六,俘虏倍之,我方亦损重,福船七艘,伤亡近千,鸟船损近百。”
战果虽佳,实赖芝虎火攻奇策及其身先士卒之勇,士气大振方克强敌。
鸟船虽多损,然其价廉,于战中犹飞蛾扑火,功不可没。
“家主,应速发兵老万山,剿灭刘香余孽,彼处财货丰厚,宜早不宜迟。”洪旭急言。
芝龙静坐甲板,心如乱麻,生死历经,今却难承胞弟惨死之痛,尤恨弗朗机之阴谋。报仇心切,然敌强我弱,家与国之别,令他陷入两难。
杨嗣昌见状,缓步入前:“郑将军捐躯海盗,实为朝廷、陛下之忠烈,本官必上疏请功,追封忠勇伯,赠兵部侍郎。
陛下惜才,若郑大人诚心归顺,弗朗机何足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爵位之赠,殊荣非凡,郑家上下震动。
芝龙抬头,目光炯炯,似在求证。
“杨大人此言非虚?陛下真欲助我伐弗朗机?”芝龙急切问道。
伪装无用,君臣之心,各怀鬼胎,众人皆知。
“自然,陛下言出必行,郑将军之誉,实至名归。至于弗朗机,乃犯我大明者,陛下必除之。
然时机未至,郑大人需耐心等候,陛下对海贸之洞察,非比寻常。”
杨嗣昌言辞铿锵,意在点拨,既论大势,又试人心。
卧榻之侧,岂容酣睡?
此言既指弗朗机,亦含深意,望芝龙抉择,亦令家臣思量。
杨嗣昌之胆略,实得崇祯默许,以爵笼络,更在长远布局,郑家未来,或将因此改写。
追随郑芝龙,生死皆尘土,然侍奉陛下,战死亦荣光,乃大明脊梁,万民楷模,金银爵禄,自当厚赐。
杨嗣昌言辞凿凿,明言效忠朝廷,陛下必伐弗朗机,以彰国威。
此刻,郑芝龙心潮澎湃,沉默间权衡利弊。
他深知,此乃抉择关头,杨嗣昌之言,无异于最后通牒。然,其诚意可鉴,天子雄才大略,海贸之重视,弗朗机之态度,皆显非凡。
郑芝龙念及家族根基,不愿漂泊,更惧天子雷霆,遂决意归顺。
甲板之上,郑芝龙毅然跪倒,誓言旦旦:“吾郑芝龙,誓死效忠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嗣昌闻言,嘴角微扬,数月筹谋,终得圆满,心中自是欢喜。
然,归顺之路非坦途,杨嗣昌语重心长:“郑大人,归附之后,郑家水师名存实亡。
陛下虽非薄情之人,但信任需凭。
望大人以族谱、家臣名单及嫡子郑森为质,以表忠心。”
郑芝龙闻言,毫不犹豫,愿献族谱、名单,更将爱子郑森送入京城,此等决心,可见一斑。
家将家臣,无不震惊,深知此举之重。郑森之送,实为质,亦为家族未来之筹谋。
杨嗣昌见状,欣慰不已,扶郑芝龙起身:“陛下闻讯,必龙颜大悦。郑大人且放心,陛下非吝啬之人,赏赐丰厚,定不负卿。”
郑芝龙又言及海贸账目,愿日后交予朝廷,并请杨嗣昌在陛下面前美言。
杨嗣昌笑言,陛下非迂腐之辈,赏赐之丰,超乎想象。
郑芝龙闻之,心安稍定。
随后,杨嗣昌提及战事,催促速取刘香老巢。
郑芝龙当机立断,分兵两路,一留搜寻,一取老万山。
家臣将领,皆领命而去,忠义之间,各有抉择。
此番抉择,非但关乎个人荣辱,更系家族兴衰。
郑芝龙以家族为重,毅然归顺,其胆识与决断,令人钦佩。而杨嗣昌之智谋与诚意,亦为此事之关键。
二人携手,共谋大计,大明海疆,或将因此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