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十分后悔。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带着白衣去温堇那个老巢，我不去温堇那个老巢我就不会把他带回来，不带他回来我就不会想着尽什么地主之谊，不尽什么地主之谊就就不会带他去网吧，不带他去网吧……
不对，我最不应该的就是为什么我要报警？
我觉得阴间的那些审讯司应该来阳间做一段时间的交换生，互相学习，督促进步。
我怎么知道的？
女鬼亲口说的。
“其实我是个道士，我能与鬼神沟通，当时我掐指一算，恐有怨鬼做恶，于是就带着我朋友过来看看，一看果然。哦，对了，那个没有信息的就是我朋友，从小在山里长大，第一次下山，什么都不懂，我带他随便转转。”
然后，我便看见坐在我对面正直的人民警察看我的眼神更加怪异。
“山，哪座山？”
“泰山。”
“……”
我看见对面警官漂亮的小脸似乎有些维持不住淡定，看着我的眼神简直像看一个神经病，嘴脸角扯了扯，还伸手揉了揉脸，然后我听她道：“泰山距离苏市跨越三个省，请问，他是如何过来的？”
“……”是吗？
我就随口一说，想了想我道：“徒步。”
“陆先生。”女警虎着脸拍了下桌子，皱着眉：“请您严肃认真的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您再这样，我们有权对您以嫌疑人的身份采取刑事拘留。”
“我很认真的在配合。真的，我就是报了个案，为什么到最后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呢？”
说完我把我的手机相册打开，翻了半天，然后递给她看道：“看，我有证书的。”
“道士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华夏道教协会监制”。
“......”
小女警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微张着嘴，早就没了之前的严肃劲。
不过专业素养让她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模样。
“好，就算你是道士，那陆......道长，您是如何确定死者遇害的？”
“......”我摔，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虽然你是道士，但并没有洗脱您的嫌疑，我们依然有权利对您采取刑事拘留，你有权保持沉默，或者聘请律师，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小警官一脸的严肃认真，说话时还下意识的挺了挺胸，一脸的骄傲。
“......”
我拿着手机默默的翻了会，然后又递给她。
律师从业资格证。
“......”
小警官挠了挠头，又看了看我，最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站起来走了。
我也不知道她出去商量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
“别得意，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们有随时传唤你问话，并对你进行调查的权利。”
“那我朋友呢？”
“在我们没有核实他身份的之前，我们对其有权采取行政拘留。”小警官一脸的公事公办：“因为你还有严重的犯罪嫌疑，并不能成为他的律师进行保释。”
“......”
好端端的，本来应该是一个热心市民奖，莫名其妙的成了犯罪嫌疑人。
“我能见一下我的朋友吗？”
温堇坐在那，神色很是淡定，面前的警察看我们过来，苦着脸吐槽：“这位是一问三不知，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屁来。”
我同情的对那个警官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温堇道：“你先在这里呆着吧，正好，这里有吃有住的，我最近接了个私活，可能有一段不在，有不懂的就问这些警察叔叔，他们是人民公仆，不会对你动粗，所以，千万不要打架，千万不要打架，千万不要打架，重要的是说三遍。问什么回什么就好，顺便让她们给你办个户籍，还省事了，挺好。”
温堇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回头对两个警官道：“我朋友脾气大。户籍信息就填我的吧，我们是兄弟，嗯，亲兄弟。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现在跟我过，也挺可怜的。”
“......”
“......”
刚出警局的门，就看见一男一女哭着跑进来，我看着不远处的墙角，和送我出门的小女警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姑娘，你该结婚了。”
“你……你……”小姑娘瞪着我，哪还有之前那严肃正经，怒道：“满嘴胡言乱语，没一句实话，你等着，我肯定找到证据，把你抓起来。”
说完，小姑娘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我叹了口气，：“脾气挺大，估计不好嫁啊。”
“大人，您勿怪。”男鬼有些惶恐道：“她还小。”
我摆了摆手：“无碍。不过你，这般舍不得？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她之人生，早就与你无关了。”
“大人。”男鬼看着我面露难过：“我……我。”
之前我没细看，如今细细看去，男鬼长得很是英气，眉宇间透着一抹正气，穿着的是警服，身上还隐隐约约透着些许功德。
也多亏了这几分功德，若不然，他此时早就消散了。
可哪怕如此，如今他的魂魄也隐隐有溃散之势。
我心里了然，手压一压：“放心，我没有强送你走的意思。只是，你怕看不到她结婚了。”
小丫头我见了，与他极为相似的眉眼，故作老练，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就是舍不得。生前我工作忙，她妈怀她的时候我天天盼，日日盼，可生她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那么小。”
男鬼伸手比了比，面露思念道：“我都不敢碰她，怕我手上的茧子话划破她的皮肤。可我......”
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此时蹲在地上，望着警局内来来往往的人们，絮絮叨叨说着他这些年的过往。
从小丫头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看她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看她收到第一封情书，看她倔强的和母亲吵架，非要报考警察学院。
看她天不亮就起来训练，为了争取一个毕业可以来这个曾经他任职的警局工作。
看着她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她站在他的墓前对他敬了个礼，道一句‘爸，我来了’。
“她性子倔，像我，这样很容易吃亏，现在我就想看着她成家，想有一个人爱她，护她。”
“然后呢？”
“什么？”
“然后呢？结婚之后呢？想她生子？那再之后呢？”
“......”
“人在阳世，鬼在阴间，你的时间不多了。”然后在看他一脸颓败的时候接着道：“唯有鬼差，行阴阳，逆轮回。”
男鬼猛的抬起头，早前眼中的颓败忽然消失，满眼激动的看着我喃喃道：“大......人？”
“你生前为国家一生，为人清正，功德加身，来世本应顺顺遂遂，儿孙满堂。”
我没有理他眼中的期待。
“来生？可那又如何？那还是我吗？生前我为公为民，对得起所有人，可独独没有为了家庭，对不起他们娘俩。”男鬼忽然转过头要对我跪下。
我挥手虚浮，阻止道：“英魂有节，当礼。”
“大人，求大人指一条明路。”男鬼愣了一下，但还是弯了弯腰道。
“明路？我何来明路，只有一条不归路，你，可愿?”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看到他的犹豫，哪怕一丝，可惜并没有。
“大人，我愿。”
“你叫什么？”我看着他，问道。
“童昌。”
“喂，你还不走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没待够？”与此同时，小女警的声音响起。
我一扭头，看到她送之前进去的那一对夫妻出来。
“你闺女真凶。”我小声嘀咕一下，然后道：“马上，这就走。”
“等一下。”这个时候那对夫妻中的女人喊道：“就是你报的案？”
“嗯。”我点了点头。
然后，那女人突然冲上来对着我的脸就要扇过来。
我伸手下意识抓住，然后轻轻一扭。
“咔”骨头断裂的声音。
“......”
“我这是自卫啊，警官。”
我双手举起，也很无奈。
而那女人更是不罢休，坐在地上就大声哭喊：“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救她？”
然后那个男人忽然窜上来喊：“杀人了，杀人了。”
“......”
恍恍惚惚。
当我再次坐到警察局内，我其实还有点懵。
身边那一对夫妻坐在那哭，小警官看着我一脸的复杂。
“到底想怎样？我就报了个案，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我心里有些烦躁，隐隐的煞气露出来又让我压了回去。
“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你为什么看着我？我只是例行公事，你给不出合理解释，鉴于你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已经让你走了，等彻查清楚与你无关，自然没有你事。”小女警虎着一张脸道。
“那这又是干嘛？”
“那是因为你当着警察的面恶意伤人。”
“恶意伤人？你眼瞎啊？我是自卫。”
“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好吧，我投降，说吧，怎么个解决？”
我叹了口气，身子后仰，可这椅子没有靠背，险些摔倒。
“这位男士的意思是私了，你扭断了人家胳膊，赔偿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一共十万元。”小女警说道着看了我一眼。
我在她眼里竟然看到了同情，可一听到十万元我还没吐血呢，她接着道：“因为你的种种行为，苦主认为你是帮凶，他们保有起诉权利，但他们愿意私了，需要赔偿......五百万元。”
我掏了掏耳朵，不确定问道：“多少？”
“一共510万。”
510万，我店面一天最多的营业额是100块，除去成本，一天的利润是70块，一个月就是2100元，一年就是2万五，510万至少要200年。
当然，我的收入并不只有这些，要不然刘全的工资我都付不起。
可是，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
我转头看向那对夫妻，开口道：“你们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女儿死的吗？”
“你是杀人凶手，你是同伙。”
“因为是她亲口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