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旖旎。
凉风穿过虚掩的小窗,顺着屋檐梁柱溜达进来,一路小心地绕过散落在地上的女子的薄纱小衣,男子的长袍亵裤,恶作剧似的想要挤进床上紧紧相拥的一双男女中间。
男子觉察一丝冷意,扯过方才冷落在一旁,皱成一团即将掉落的衾被,将自己与怀中女子盖了个严实。
两人气息未匀,男子手臂勾着女子圆润滑嫩的香肩,在她微微肿起的红唇上轻啄一口。女子脸上红云未散,羞涩地将脸埋进被子里。
“爷这回要待上多久?”
女子娇柔的声音经过方才一番激战,已有些嘶哑,听起来却意外地勾人魂魄。
“得留上一些时日,说不准还能赶上冬至。”
“他倒是挺放心的。”
男子瞳仁如墨,里头藏着无限讥讽,“放什么心,他那是故作大方。”
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胸口轻揉,像是安抚又似挑逗,“管他呢,反正弯弯可以好好陪着爷一阵儿了。”
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将手垫在脑后,望着顶上纱帐,“京都近来可有什么大动静?”
“消息先前都给爷传过去了,”女子说着话,又朝他怀里拱了拱,“爷前日中秋游河遇刺,可有伤着?”
听闻此言,男子的墨瞳染上些许暧昧,嗓音也哑了些,“我伤没伤着,你方才没看见?看来,弯弯不够专心呐?”
“哪有……”女子脸上的红云颜色又深了几分。
他畅然一笑,也没打算再继续调侃她,只是顺着那个话题继续道,“是冲着我小叔去的,不过,倒是给我那小婶婶伤到了。”
凉风卷起灯芯上的火苗晃了晃,夏侯煦深邃的眸光也闪了闪。
挽月惊讶地昂起脸,“所以聿王才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果然,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弯弯的消息倒是灵通。”夏侯煦看她的目光带着笑,可她却看出了一丝猜忌。
挽月的身子软下来,下巴撑在他胸口,眼神无辜又勾人,“那弯弯本来就是干这行的,总得敏锐些。”
他压了压嘴角,不置可否。
“说起来,这聿王对王妃真是宝贝得紧。”
“小婶婶的确是个能让人上心的。”
扬着一张比满月还皎洁明亮的脸,那刀却耍得面无表情,仿若砍瓜切菜,很难不让人动心。
“怎么,爷也对人家起了心思?”挽月原本娇媚的小脸顿时沉了下去,像是周遭突然打开了一罐新酿的醋,那味道酸得人鼻子发痒。
夏侯煦搓了搓鼻头,神情重新放松下来,“夺人所爱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我喜欢的,如今可就在我跟前呢。”
“哼。”
挽月从他身上下来,又躺回了被窝里,还扭着身子故意躲远了。
其实女儿家好哄,一句话情绪便稳了个七八分,但又不愿让人看出来,所以还是要装个样子。
夏侯煦又陪着笑黏上去,“好弯弯,咱不生气啊。”
“先前我说要接你过府,你还不愿意,害得我只能对月相思,这好容易能见上一回,咱就不想这些了。”
“弯弯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爷的大计。”挽月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到了夏侯煦心坎里,他又放低了些姿态,将她拥入怀中,嘴里哄着,“是是是,若是没有弯弯在京都照应,我可是寸步难行。”
“知道就好。”噘起的嫣红双唇平复下去,她又戳了戳他的左肩,“可是爷,你真的打算要与那聿王妃会面?”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夏侯煦带着些粗粝茧子的手轻轻摩挲挽月的肩头,引得她一阵战栗。
如今能靠近夏侯朝的,显然就只有寇韫,而夏侯朝身边最不安定的因素,也是她。
若是能把握好这一点,何愁拿捏不了他这小叔。
“可寇韫不见得能为我们所用,弯弯曾同她打过一次照面,她看起来,不像是能任人揉捏的主。”
夏侯煦挑眉笑道,“不是为我们所用,而是合作共赢。况且,万一她也有不为人知的想法呢?”
一个女子若没有点野心,如何能在伍周这种迂腐之地拿下万人觊觎的兵权?这样的人能安安稳稳为人妻母、相夫教子,他始终是不信。
“爷,在这儿就别咬文嚼字了。”挽月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若说合作,也得有足够诱人的条件,寇韫如今还傍人门户,一般的筹码恐怕是无法动摇她的。”
“有那一张牌就够了。”夏侯煦眸中迸射出耀眼的精光,得亏他提前收下这张牌,如今可是有了用武之地。
挽月点了点头,又皱着眉接着道,“寇韫这个人咱还没摸透,便先把自己给暴露出去,还是不太妥当,不若让弯弯先去跟她会上一会,若可行,爷再进行下一步也不迟。”
夏侯煦思虑片刻,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还是弯弯想得周到。”
寇韫桀骜不驯,一下子开门见山怕是会让她提高防备,不如先来一套循循善诱,挖好陷阱等她自己往下跳。
“可是咱帖子倒是给人发去不少,但都如石落湖,一点回音也没有啊……”
他们在这儿说了这么多,对方那边却没有半点回应,这还没开始便已经受了挫。
“不着急,得由着人家谨慎一阵,只要咱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不愁见不着人。”
夏侯煦晾在外头的冰凉大手顺着衾被往下滑,把还沉浸在思绪里的挽月冷得一激灵。
她面上浮起些许羞恼,却还是任由他为非作歹,“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我这干的不也是正事?”夏侯煦好看的眉眼挂上一丝邪气,斜瞥了一眼看不见的窗外,“良宵苦短,咱便不要分太多时间给别人了。”
……
寇韫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门关得严实,窗户锁着,她也没觉得冷,为何会打喷嚏呢?
将手中的拜帖合上,丢进妆奁最底部的夹层里,那里还躺着其余几张帖子与信件。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却发现也没有鼻涕,估计是这里头的哪位老爷在念叨她吧。
该是得多么迫切想要见到她,才敢冒着天大的风险,将消息传到王府里来。如此苛刻的条件下,能捎上一张纸条都悬得很,这些人竟然还能给她递上拜帖。
这种用心程度,不说这王府的主人夏侯朝了,连她都为之感叹。
帖子上的字迹有相同也有不同,不是约她去品香楼,就是约她去天音阁,反正都是些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要是一张一张沿着上头去,她都得累够呛,索性便放着压箱底,看看哪一个更加执着、更有诚意一些,再考虑去见上一见。
最近这份又是约她去天音阁的,这个笔迹往日她收到过三份,如今终于在这第四张帖子上,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倒是要亲眼看看,自己这个弃子,究竟是如何成为如此抢手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