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柏笑道:“我已经去隆昌行拜见过杜长风总管了,正想着再去拜访您,这么巧在这里就碰上了,真是天意啊。”
丁一见对方态度谦恭,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解,问道:“我不过是隆昌行的一个小喽啰,你见了杜总管就行了,对了,看你样子是来做生意的,为何又来应招啊?”
“这不矛盾,如果杜家选我,对于我们两家来说,都将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邓柏笑道,然后忽然压低嗓门道:“丁兄,我知道交易所是您一手开办起来的,来燕京之前,我还去过一次长安,说实话,我极为佩服您的想法,如果您有意去西昆仑与鼎岳行合作开办这样的交易所,我可以保证,您的收益绝对会远远超过现在。”
丁一正要回答,里院又传来了叫号声:“二百一十二号。”
“谢邓兄美意,这事以后再说吧。”丁一借机先搪塞过去,自己没根没基的,到哪里都是任人拿捏的角色,再多的钱也捂不住。
“好,改日定登门拜访!”邓柏又行一礼,转身入内。
田卓走出来时满面春风,故意走到丁一身边,低声道:“姓丁的,杜家如果让你进第二轮筛选,田某就跟你的姓!”
“我可不希望你这样的人跟我的姓,既然你那么看得起我,如果我进了第二轮,你就姓猪吧,反正我就是个养猪的。”丁一道。
“哼哼,你早晚会为这张臭嘴付出代价的!”田卓笑着走了出去。
几乎同时,里院就传来了“二百一十三”号的叫声,回廊上迎面碰上正向外走来的邓柏,丁一好奇地问道:“邓兄,你怎么这么快?”
“哦,杜家客气,我只是报了个名字,就让我明日再来了,希望明日能再见到丁兄。”邓柏淡淡笑道。
丁一这才注意到邓柏那张黑里透红的脸还是挺英俊的,特别是一副整齐的白牙,在黑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这实伙的竞争指数又蹭蹭蹭地往上涨了,可自己呢?自己又有几分机会?
还几分呢?几千分之一都没有!浑身湿透的丁一一走进第二进大屋,心里就凉了大半,因为两个“面试”官里有一个人是认识的,就是紫菜的三姑,此时正居中而坐,她的身边是一名中年男子,刚才丁一在茅房里听到的对话应该都是这个男的发出的声音。
“是你?你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三姑认出丁一,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表情略显浮夸。
“三姑,我今年实岁二十一,未曾婚配,未曾……”丁一想先来个自我介绍。
“打住、打住,谁是你三姑?谁要听这些!我问你,你父亲是干什么的?哪国人啊?”一直像旁观者一样存在的三姑这回亲自发问。
“我爸是修理工,中国人,不过已经过世很久了。”
“修理工?想必不是奴籍就是仆籍吧?中国是哪一国?在哪里的?怎么没听说过?”三姑问道。
“我爸怎么可能去当仆人?中国是很早以前的国家,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我估计大陆又飘移过了。”丁一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啊?你母亲呢?听说你失忆过,现在能记起些什么来吗?”三姑问道。由于丁一主掌交易所,又在杜家待过,且上司还是杜长风,其颇具传奇色彩的个人经历已被杜家某些高层所熟知。
“母亲和父亲一起没的,如果不是年纪偏大一点,我应该算是孤儿吧。”丁一道。
“对不起,丁掌柜,看来您不太合适,时间也不早了,请回吧,下一个。”三姑开口打发丁一。
“后面没人了,要不您多问两句吧,我的三观很正的。”丁一抢在侍女的前面说道,就这么被打发走,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虽然只是招赘,但我们还是要看看家世的,丁掌柜,抱歉了。”三姑身边的中年男子和气地劝了一句。
“真的没法谈了?”丁一发觉自己冷得就像是刚刚从冰水里爬出来。见对面端坐的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仿佛又扇起了一阵北风,无情地刮在自己湿透的身上。
“啊呀,我还真有点事,告辞了!”十分尴尬的丁一忽然想起与楚天成约好在外城客栈共进晚餐的,后者为杜家押送的豆粕今晚送到。
“小荷,帮丁掌柜拿套衣裳,再拿把伞。”三姑见丁一转身就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赶时间。”丁一一头冲了出去,第一进院子里已经没了一辆马车,门口的小姑娘似乎在掩嘴偷笑;继续冲向杜家大门,那个保安头目的笑容更加可恶。
离开杜家,丁一在雨中狂奔,耳边响起熟悉而凄冷的歌词:“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好像不是眼泪,是鼻涕,我靠,还真是冷!丁一用衣袖胡乱抹了一下脸,前方三百多米就是十字路口了,过了那里,也就真正离开了杜家的地界。寒夜凄雨中,丁一发现,两辆马车像是挡在路中间。
谁的马车特么这么停的?还让不让人走路?有点火气上来的丁一正想着绕过挡路的马车,却见马车边有四个人移动方位,故意拦在了丁一身前。虽然雨夜昏暗,但马车上挂了灯笼,丁一认出了其中两人:田卓和刘连!两人都没撑伞,身上却是干的,只因身后各有一名高大的男子在替他们打伞。
“这里可是燕京,你们想干什么?”丁一紧张起来,自己这次过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带上段雨章,连那把枪都没带。
“怎么?怕了?刚才嘴不是还很硬的嘛?想傍上杜家当靠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杜家会让一个养过猪的人当女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田卓笑道,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要怎么奸邪就怎么奸邪。
“我呸!不要脸面的家伙!给你个机会,立即下跪赔罪,否则有你好看。”一旁的刘连要直爽一些。
“赔你妈!我看你们敢把我怎么样!”丁一壮着胆子吼了一句。
“刘兄,我们两个的车好好地在路上走着,不知为何有个冒失鬼撞了上来,你说会不会就这么撞死了?”田卓阴恻恻地说道。
“田兄放心,我亲眼瞧见是那人自己撞上来的,这人大雨天里不带伞到处乱跑,莫非是个傻子?”刘连配合地说道。
“撞死就撞死了,大不了赔点钱吧。”田卓道。
“咦,撞我们车的不就是那个丁一嘛?田兄,您说他是孤儿吧?哈哈哈,那钱都不用赔了!”刘连也哈哈笑了起来。
“磕头,再从我们胯下钻过就放你一码!”唱完“双簧”后,田卓的脸色一变,厉声对丁一说道。
“磕你妹,一对傻A,吓人有什么用,有本事来呀!”丁一嘴上虽这么说,但脚下却在慢慢后退,万一两人真的发难,自己就拼命往杜家大门那里跑。
“拦住他!”刘连接过身后保镖的伞,低声命令了一句。丁一发现不妙,拔腿就跑,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身前五六米的地方,正是刘连的保镖,再回头一看,田卓的保镖也冲了过来!
“救命……”丁一只能使出撒手锏——喊人!可嗓音还未拔高,便觉喉咙一紧,自己已经被田卓的保镖扼住了头颈,高高提了起来,有种随时都会折颈而死的感觉!
田卓的命令紧跟而来:“把他往马蹄下扔,看看被马踩过、轮子碾过后会怎么样!”
“妈的,你去试试!”被提在半空中的丁一急叫道,可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不知道对方使的什么手法,现在连手脚都麻痹得动弹不得。
马车缓缓启动,提着丁一的保镖飞速奔跑起来,超过马车后,那人松开扼住丁一头颈的右手,左手一掌推在丁一胸口,丁一的身躯立即飞向奔马,直冲马蹄而去!
“妈呀!”中了那一掌后,丁一发觉自己能动了,但胡乱的挣扎无法改变自己下落的方向,眼前那匹巨大的马正试图躲开自己,高高地人立之后,蹄子下落的方向正好是自己的脑门和胸口!
闭眼、团身!丁一发现,自己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接下来自己马上就会变成马踏飞燕下的那只燕子了,能不能活下来,唯有听从命运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