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江下午依旧是提前跟几位大人告辞了先行回去,几位看着景平江难受的样子,不像作假。
也集体说着,让景将军赶紧回府休息。
搭上景平江的脉,顾萧心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平日里因为吃着药的缘故,景平江的手不会很热。此时触碰上去,景平江的手是烫的。
明显是受了凉。
“今日都做什么了?”顾萧心皱着眉问陆海。
“和附近几个同样受灾的府衙派来的人,交涉了一下,然后又跟着知府大人去了河道,看清淤河道的进程。”
顾萧心心里有了谱儿,果然是吹了风,身子本身脆弱,吹风后,受寒,才如此难受。
几针下去,景平江清醒了几分,趴在床边,一阵阵的泛着恶心。
干呕了一阵儿,顾萧心将他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的让顾萧心都担心了起来。
陆海倒了水过来给他漱口,景平江只抿了一口就表示拒绝,只静静地靠着,望着门口的方向,一言不发,潮红的脸颊,冷汗涔涔的额头,都宣告着此人的难耐。
陆海和顾萧心对视一眼,顾萧心开口说道:“内个,你夫人今日事忙,说……说不回来了。”
“知道了。”说完这话之后的景平江似乎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不住的下滑,扯起被子,给自己盖上,翻过身去。
陆海跟着顾萧心出了房间:“我去找人将夫人接回来吧,主子这么难受,有夫人在好歹能好些。”
“我已经派人去了。”顾萧心无奈的摊手“那边的确很忙,而且好像两个人闹别扭了。”
“那我回去看着些?”陆海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看向顾萧心。
顾萧心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嗯,今日就能把药配出来,我先去开一贴驱寒的,让他发发汗。”
惴惴不安的陆海转身回去,然而还没进去房间,就听到了一阵隐忍的低吟声。
陆海赶紧冲进屋子里:“主子,没事吧。”
所幸,景平江只是躺在床上,整个人扭成麻花一般,双手紧握成拳,不住的敲打着床面。
见陆海进来,顿了一下,又难耐的转身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陆海清楚,这是蛊虫又移动位置了,这虫子专门调教过,针对景平江的身体状况,对着五脏六腑各个神经挨个儿攻击。
当初就是害怕发生如今的场景,顾萧心遍寻药方,结合顾家祖传的十三针秘术,才得以压制。
可听说和亲眼见还是两种震撼。
陆海自小就跟着景平江,面对贼寇,景平江也不是不曾受伤,可再严重的伤,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难受。
陆海站在床榻边,将灌满的温水的琉璃瓶放进景平江的被子里。
男人此时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冒着虚汗。
本身受了寒,夫人又闹脾气不回来,蛊虫也来凑热闹。
陆海也不确定这时候景平江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心情。或许都有吧。
等到顾萧心拿着药进来的时候,景平江这次的发作已经结束了。
此时他额头上尽是虚汗,被几个枕头围着,床单被子一片凌乱,整个人还在不住的打颤。
顾萧心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是因为为了那所谓的家国大业,和他一样做个清闲公子,或许就不用经受如此的煎熬。
景平江整个人虚弱的靠着,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就任由顾萧心用汤匙喂给他苦涩的中药。
“这药里,我加了些安神的药材,一会儿吃点东西,就早些休息吧。”
眼睛虽然睁着,但双目无神,想来身体还是难受的不行。
“不吃了,你们先出去吧。”
顾萧心留下了缓解今日蛊虫发作的药丸。
房间内留了保温的餐盒和水壶,陆海一步三回头的被顾萧心带着离开了。
吃过药后,独自躺着,昏暗的灯光,冷清而陌生的屋子,怎么暖也暖不热的被褥。
都好像一张透明而潮湿的大网,看似无形,实则有形,紧紧禁锢着景平江的身心。
另一边的梁照雪,躺在翠竹边上,听着营地里噼啪作响的篝火燃烧的声音,裹进了些自己的斗篷。
今日着实也是累的极了,累过劲儿了怎么都睡不着。
听着梁照雪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翠竹思量着开口:“夫人,之前都是有啥说啥的直爽性子,这次是为什么呢?”
梁照雪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开始她就知道景平江是这样的别扭性子。
表面上光风霁月,实际上内里自卑又敏感,没有安全感的反复试探。
她也是事事迁就,回回服软。
可是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被深爱着的人反复推开,什么都不说,对他的状况,自己总是最后才知道。
对他的决定,自己总是被通知。
那么爱与婚姻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这个传统的朝代,男人做什么只要考虑大局考虑意义就行。
但是这样对她,对梁照雪,是行不通的。
她是一个脑子里受过新思想新教育的人。
若是没见过光明,那或许可以忍受黑暗。
可是她见过也了解过,就不可能事事忍耐,谁还没点儿脾气了呢?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去跟景平江沟通,毕竟这样的内心的别扭,如何宣之于口,她也需要思量一番。
逃避,是现在梁照雪能给自己找到的唯一出口。
白日里不顾自己身体,吹风受凉的后果,就是景平江深夜里整个人的身体因为高热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放心守在门口的陆海,听到动静不对,推门进来,看到不知是烧的还是疼的,景平江整个人都红的发烫。
景平江自己此时意识已经不清了,全身上下好像是有蚂蚁在爬,又疼又痒,朦胧中,以为进来的是梁照雪。
看清人后,更加心烦,任由自己陷入难受的昏沉中去。
顾萧心也赶了过来,给他喂了药,又和陆海一起给他冷敷按摩,可仍旧收效甚微。
顾萧心摸着景平江的脉搏,叹着气,让陆海去备水,泡进温凉的水里。
是景平江觉得今日最舒服的时刻了。
陆海学着顾萧心的手法,一起给景平江捏着后背,缓解着发作后紧绷的肌肉。
顾萧心担忧的道:“我去找一趟九殿下,计划不得不提前了,他这样熬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