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风处燃了苍术、皂角,林若取出一块用于抵御尸臭的干净布条,从小木箱的下层取出蒜、姜,将其捣碎后混着醋揉在布上,再以布蒙住口鼻,口中含着半块姜片,戴上羊皮手套,开始复验。
她以清水冲洗尸骸,细看少数几块残留的皮肤,根据其上的尸斑分布、颜色,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子时至丑时之间。
要查验尸体上除了剥皮时留下的刀伤以及四肢处的断口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伤痕,就得用到小木箱中的葱白和醋。林若将葱白拍碎摊开,涂敷在尸体各处,而后用蘸上醋的藤连纸盖于其上,等候一个时辰后将纸拿开,观察是否有伤痕。
这具尸体以洗罨之法处理后,并未显示出其他伤痕。这就说明,此人溺亡前并未与他人相斗而留下伤痕,也可从侧面印证死者是在溺亡后被肢解、剥皮的。
检验完毕后,林若在距尸体五步远的地方燃了炭火,用醋浇泼其上,再从浇过醋的炭火上跨过,据说这样可以去除验尸时身上沾染的污秽之气,还可辟邪。
填好复验的验尸格目后又仔细写了验状、绘制了检验正背人形图,窗外天色已明,林若打了个呵欠,这个呵欠似乎有魔力,立即召唤来铺天盖地的困意。
此时已是金乌出云的清晨了,林若将验尸格目、验状等交给周来宝、请他转交给齐知府后,就呵欠连连地回家补觉去了。
这一觉林若睡得极不踏实,不知是不是因为新发的凶案,她梦见一团橘色的影子,鬼魅一般靠近她……等她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以凉水洗了个脸,林若彻底清醒了。她安抚地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慢慢踱至厅堂,看到自家老爹瞥见她之后以超出年龄的敏捷火速将酒坛子塞到桌下,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滑稽。
林若无奈扶额道:“爹,您又偷喝酒!”
林简年轻时就嗜酒如命,常年累月喝劣酒,导致肝脾都出了问题,前几年就开始偶尔发作,肝脏处如针刺般疼痛,且伴随着面色发黑、鼻头发红、消化不佳等问题。
到了去年,林简的肝病彻底爆发,愣是卧床调理、休养了数月才恢复了些。考虑到自己已经快五十了,他干脆卸了府衙仵作的差事,让已经可以出山的女儿顶上。
郎中千叮万嘱,切不可再饮酒。林若平日对老爹管得极严,零用钱给得扣扣搜搜,没想到自家这位一身反骨的老汉竟然还是想法子弄到了酒。
林简委屈巴巴道:“我这华阳酒神已经有四十三日未饮酒了,太难受了!“
林若正待板着脸训人,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林子,你错过好戏啦!“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捕快公服的文小甲蹦跳着进了厅堂,见林简也在,忙向其拱手施礼,唤了声“林伯伯”。
而后,他连珠炮似的说道:“今儿早上新来的推官到任了,齐大人专门请了锣鼓队,在府衙门口敲锣打鼓地欢迎他,中午他请咱们到会仙楼吃席,席上有你最爱吃的拨霞供,你没来真是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