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走远,张楚缓缓吐了口气,朝左右瞧瞧,寻了个石头,走过去,坐下。
今日四门论道,虽说自己早就有预见,可,终归也是消耗了极大的精神力。
更别说,陛下突然把人全都转移到了这里,别看一切似乎都在张楚的掌控中,看上去所有事都在稳定中前行。
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环节,可以说是层层环扣,但凡有一节出现了差池,事情所发生的趋势,就无法预料了。
幸好,虽有凶险,终归平安。
民学,经过今日,算是彻底能在大唐站稳脚跟了。
民学农科和民学医科的招生,也将大大的推动相关专业的快速发展。
毫无疑问,生老病死,几乎全都囊括在了这两科之中,只要这两科能够稳步前进,百姓的日子就能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而司农寺,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成为了钢板一块。
马周暂任司农寺主簿,温暖出任司农寺丞,自己则是暂代司农寺少卿之位,不论怎么看,司农寺,已是牢不可破。
张楚伸出了手。
碎雪飘落,手心微凉。
他望着苍穹,稍稍有些出神。
秦怀道,李泰,杨明月,城阳等人站在身后,齐齐望着张楚,都没有说话打扰。
他们也知道,张楚,需要安静,需要思索,需要稳一稳心神。
“宾王。”
数息后,张楚开口,缓缓唤道。
马周立马躬身:“恩府,学生在。”
“虽说你可以留在长安,但,终归还有不少学子,要外放。”
“这些学子,有多少?”
张楚问道。
马周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回恩府,差不多,有二十人左右。”
“二十人······”张楚颔首点头,转头望向了他,神情有些凝重:“你,能否和他们有联系?”
马周立马道:“可以。”
“恩府,这些日子,我们也没少一同聚起来喝酒,然后痛骂那些·······”
马周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原本约定好了,一同外放,一同做好父母官,一同和那些他们看不惯的家伙做抗争,可是·······
自己最后竟突然留在了长安,这让马周心底生出了些许的惭愧。
张楚自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些许想法,笑着,轻声安慰道:“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终究不也是没有当那些人的女婿姑爷么?”
“只是,现在某家没有能力把他们全部留下罢了,但,也正如此赵国公所言,外放,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从和距离百姓最近的位置做起,能把一县治理好,管理好,说真的,也已实属不易了。”
“若是能离去的时候,让百姓相拥送别,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能力,这能力,可不是什么金钱就能买到的。”
“这对今后,出入朝堂,多有助力和益处。”
“当前,朝堂上的官员,大多和百姓,离得有些远。”
“哎,只有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才能真正的明白这个官,该怎么做,该怎么当啊。”
张楚叹道。
“恩府,学生受教。”马周神情微动,心神荡漾。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这短短十个字,似乎,真的道出了怎么做好一个官的真谛。
话虽朴素,可其中的道理却········
刘仁轨,褚遂良和常何三人相视一眼,皆长长吐了口气。
温暖,秦怀道,李泰,房遗爱,裴行俭他们则是齐齐咽了口唾沫,默默记下。
杨明月,城阳,公孙幽离和萧婉仪她们的眼眸也是微凝,感受,颇深。
“这些学子,他们外放之地,能不能自己选?”张楚再问道。
“恩府,这一点学生倒是不清楚,我们,也从未主动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毕竟,我们虽已候补,可,终究距离朝堂稍远,而且,恩府,你也知道,那些人,一直还都在防备着我们,只想着把我们赶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马周想了下,说道。
“张兄,你可是有什么安排么?”褚遂良插了一嘴,询问道。
张楚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又扫了一圈站在这里的人。
“哼哼!”城阳耸了耸小鼻子,双臂环胸,目光有意无意的斜了斜公孙幽离,杨明月和萧婉仪:“今日之事,已经落幕,某些人,得有些眼力见啊,该走的就得走了。”
“这里是你还能待着的地方吗?真以为我们很熟啊。”
“不然,等会被我们轰走就显得不好看了啊。”
“咳咳咳·······”
城阳的语气颇为‘趾高气昂’,她早就看杨明月这些人不顺眼了,怎么看怎么讨厌。
杨明月歪了下脑袋,双眸弯弯,笑望着城阳,悠悠道:“城阳公主说的不是妾身吧。”
“妾身和秦川伯,还有长乐公主殿下的关系,嘿·······”
“直接说或许城阳殿下不相信,但,直说一件事就是了,这烤红薯,妾身可早就吃过了。”
杨明月当此言说罢,面纱下的嘴角,都忍不住的轻轻翘起。
因为她看见,城阳的小脸一下子就又耷拉下来了。
烤红薯这个女人竟然吃过!!!
萧婉仪也轻轻一笑:“虽说,妾身没有吃过公子的烤红薯,可妾身早就是公子的人了。”
她和张楚有三年之约,真说起来,她现在着实算是张楚的人。
城阳眼珠子又是一颤,瞬间盯向了萧婉仪,喉咙里发出小猫打架似的声音,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什么叫早就是他的人了!
这话,着实刺耳。
公孙幽离轻轻吐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离开了这里,站到了稍远之处。
“没必要。”张楚把她叫了过来。
这事,真说起来,并不算多么的隐秘。更别说,公孙幽离,张楚还真想用一用。
公孙幽离又走了回来,这一次,清冷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暖柔,含情脉脉的望着张楚,目光不曾移动。
张楚站了起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冲褚遂良道:“倒也说不上什么安排。”
“如果可以选的话,某家虽不能把他们留下,但,能给他们推荐个好去处。”
“何处?”褚遂良好奇。
张楚顿了下,吐出两个字:“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