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众人望去。
“温公!”
“你怎么来了!”
张楚有些意外,急忙迎了上去。
温柬的年纪终究太大了,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支撑下来的。
温柬冲张楚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陛下亲临司农寺,实在是司农寺全体官员上下之荣幸。”
“就老夫死了,定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迎接才是。”
“更别说,现在还活着,怎能不拜见陛下,见过诸公呐?”
温柬缓缓说道。
这话之中,说实话,多少是含着些阴阳怪气,对于李世民,温柬心中自是有怨气。
温氏一族现在沦落至此,和李世民有不小的关系。
李世民苦笑一声,亲自走过去,搀扶住了温柬。
“温公哪里话。”
“温公为司农寺,殚精竭虑,朕只有感激。”
“温公当是要以身子为重!”
温柬深吸口气,把温暖手中的账簿,拿过来,微微躬身,交给了李世民。
胡冬此刻已是被金吾卫按着跪在了地上。
脸色苍白。
呼吸急促。
双眸死死盯着那一本账簿,整个人都在颤抖。
李世民翻了几页,脸色便是骤然惊变,豁然转身,盯着胡冬,咬牙切齿。
“胡司丞,好手段!你这是要把整个司农寺搬空啊。”
“微末小官,竟敢有如此饕餮之欲!”
“孙伏伽!”
李世民喝道,唤出了一人。
正是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近年来,威名渐起,自外放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颇得李世民喜欢,办起来案子,更是心细如发,可以说已是钦定的下一任大理寺卿了。
当然,胡冬一个司农寺丞,也用不到大理寺卿出手,真说起来,让孙伏伽出面,就也已是杀鸡用牛刀了。
而当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能跪着的胡冬,顿时浑身一软,彻底瘫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不论自己的手法多高超,在孙伏伽面前,定也是无处遁形。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整个人的呼吸,都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
对了!!!
“赵国公······赵国公······赵·······”胡冬也不知道哪里再来的力量,猛地抬起了头,可,几乎刚刚把音量提起来,就有人塞住了他的嘴,直接拉了下去。
孙伏伽出列,恭敬接过账簿。
他稍稍翻阅了下,便知已是铁证如山,可直接定罪,他再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便跟着金吾卫的脚步,走了下去。
“陛下,仍是英明啊。”温柬叹道。
李世民苦笑一声:“温公·······”
温柬抱拳,行礼,竟直接打断了李世民的话:“陛下,司农寺已不是过去的司农寺了。”
“司农寺和太医署一样,和民学农科合作,肩膀上扛着天下人未来的口粮。”
“红薯,土豆,也不过只是开始。”
“后面,无数各种新鲜蔬菜,粮食,水果,都将从司农寺里走出来。”
“所以,司农寺少卿和司农寺丞这两个位置,万万不能再空悬。”
温柬沉声道。
长孙无忌想要开口,他多少看出了温柬的想法。
温柬在司农寺那么长时间,定是心中有了对这个几个位置的安排,这可不行!
官员安置,乃是吏部之权力,其他衙门,谁都不能把手伸到吏部的范围里来。
可·······
刚刚胡冬的事,让他有些犹豫。
而也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李世民的声音已是响起:“温公一手把司农寺培养至此,所付出的心血,大家有目共睹。”
“而且,司农寺和其他衙门稍稍不同,若是不懂司农寺之事的官员去了,也全是添乱。”
“不知,温公可有什么好人选,推举么?”
李世民就坡下驴。
温氏一族的情,他得还。
司农寺的奖赏,他得给。
不如,就趁现在,一并处置了。
温柬笑了,他捋了下胡须,望向了周围的衮衮诸公,自也扫过了儒释道三家中人。
“诸位,想必也都已经知道了,这红薯和土豆,都是出自于张主薄之手。”
“而听说,太上皇现在都已是民学农科的领头人。”
“今后,司农寺各种植疏的发现和培育,都离不开张主薄啊。”
“当然,老夫也知道,司农寺少卿一位,事关重大,定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必是要选一德才兼备者,方可胜任,张主薄年少轻狂,各方面还多有欠缺,恐是难当此任,但,独独在才学这一方面,是符合的。”
“所以······老夫权衡再三。”
“还是想着,暂以张主薄,代司农寺少卿之人,若是有了更好的人选,到时候,陛下再行更换就是了。”
“而且,老夫多少还有几年活头,这几年里,老夫受受累,多盯着些,多提点些张主薄,如此,有老夫坐镇,应也闯不出来多大的乱子。”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温柬这话可以说是已直接挑明了。
让张楚,出任司农寺少卿,虽说有个代理的名头,但,瞅瞅温柬这样子,怕是今后司农寺将直接是张楚说了算了。
如此年轻的少卿········
令人侧目。
之前,大家虽都有些许想法,可,当这个提议真的出现的时候,便是房玄龄,李靖这些人,心神也有些动荡。
少年少卿,自古无有来者!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从四品啊!!!
这什么概念?!
难以想象!
王绩,卢赤松,王义方这些世族大家的老人,也不得不佩服。
这速度,就算是五姓七望最受器重的嫡系子弟,也达不到啊!!!
张楚,好小子,他自己,都好似已是一族了。
不行,回去定是问问清河张氏,这张楚是不是他们张氏某一房出来的?如此少年,若是不入世族之列,着实可惜啊。
“陛下········”长孙无忌有些忍不住了:“这,终究有些不符规矩。”
“是啊陛下,大唐,从未出过这样的先例。”吏部侍郎韦廷也站了出来。
“嘶·······”
李世民深吸口气,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吟片刻,缓缓道:“先例,总是要有第一个人走出来,不然,怎么会有先例?”
“既然没有先例,那就从朕这里,开一条先例。”
“也好,让后人看看,朕,是多么的爱才,只要对朝廷,对百姓,对天下有赤子拳拳之心,朕,用起来,又有什么顾虑呐?”
“就以温公所言,秦川伯张楚,暂代司农寺少卿一职,至于司农寺主薄位置·······”
李世民话还没有落下。
张楚已是接了下来,笑呵呵的躬身:“陛下,这个位置,臣倒是有一人选。”
长孙无忌和韦廷闻言,一下子又盯向了张楚。
好家伙!
今天,你们这是要把司农寺,打造成自己的禁脔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