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巡视敌情,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多百姓站在江边,看热闹,看着江中远处的敌军战船,指手画脚。
他觉得很奇怪,百姓看到卢循的战船如此浩浩荡荡,不应该担心恐惧吗?怎么还跑出来看热闹呢?
参军张劭笑着说:“您没回来时,可不是这样的,大家都收拾细软决定跑路了,如今看见您回来了,朝廷没有北逃的打算,百姓也就安心了,也不打算走了,这不,都站在那里观望呢嘛。”
刘裕内心大为感动。
张劭也慨然而叹道:“人对人的信任多重要啊,看这个神情,百姓是不再害怕了。”
刘裕对各位将领说:“民心在我,还有什么好忧虑的?此战必胜!”
众将官立刻感觉也上来了,士气这玩意儿真的很重要,也很神奇。
刘裕观看了一段时间,背着手道:“三十六计,你们都看过吧?你们说说取胜之道是什么?”
众说纷纭。
刘裕摇摇头道:“取胜之道,很多时候不在于我,而在于敌。如今就是这个情况,敌人有两套方案,一个人直接进军,从新亭到白石垒,全线出击,不顾生死,不留后路,那么,锋芒锐不可当,我们防卫未成,援军未到,只能暂且避其锋芒,胜负不可推测。
第二套方案就是他们求稳,回到西岸去停泊驻军,等着我们主动出击,守株待兔,那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举擒获了。”
众人疑惑,问道:“那卢循会选择哪套方案呢?”
刘裕道:“所谓知己知彼,以我对卢循的了解,瞻前顾后,以求万全,怕不会孤注一掷,我断定他一定会采取后者,所以卢循必败!”
却说卢循和徐道覆这边,也在激烈地讨论进军方案。
徐道覆道:“不能再等了,必须乘胜追击,从新亭进军白石垒,然后烧掉战船,背水登陆,兵分几路,迅猛进攻刘裕。我众敌寡,刘裕定然首尾难顾,有一处战败,他便全军急溃,我们就胜利了。”
卢循却不以为然,心里道:“这样太冒险了吧,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何以身退呢?不如选个保险的方案吧。”
于是他对徐道覆说:“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吧?我听说咱们大军还没到来之时,只是听见一点风声,孟昶便被吓得自杀了。
根据这个大趋势,敌人肯定人心恐惧,自会在几天内溃不成军。
现在,一决胜负,也就是一早上的事,咱们还是稳稳当当的吧,一味杀伐攻击,在战场上投机取利,未必一定能战胜刘裕,还会大批损伤士卒,我看不如按兵不动,屯兵西岸,以逸待劳,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徐道覆一听哑口无言,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回到军营,禁不住仰天长叹:“多疑善虑,又优柔寡断,居然等着对手自己溃散,你的对手是谁?是刘裕啊!我终将被卢公所误,这事情一定难以成功了。
如果我要是说的算,天下早就平定了。”但是无论他怎么痛心疾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说了不算。
刘裕这边,密切观察敌军动向,看见卢循的船只果然回到蔡州停泊下来,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于是立刻调动各路军队,快速集结。
刘裕也害怕卢循跟他玩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突然发动袭击。于是也采用了虞丘进的建议,两手准备,命令士兵,砍伐树木,重点在石头城周围和秦淮河口等军事要塞,全部立起重重栅栏。
趁着卢循犹豫不决的时间,他命人抓紧时间,一刻不许耽搁,尽快整修越城,兴筑药园、查浦、廷尉三座军事堡垒,派重兵把守。也就是这个黄金时段,各路援军陆续开到建康。
刘裕命令冠军将军刘敬宣屯兵北郊,建武将军王仲德驻扎越城,辅国将军孟怀玉防守丹阳郡西,广武将军刘怀默兵屯建阳门外。
显然,刘裕利用卢循\"按兵待之\"的这点有限的时间,完成了建康的全盘军事部署。
这就是刘裕,思路清楚,军事战略超群,绝对不是光靠侥幸和老天照应。
此时从蛮族逃回来一个人,那就是刘毅,战败以后,他狼狈不堪,历经艰险,仅仅保住一条性命,原本还有几十人跟随,最后跟着他活着到达建康的只剩七八个了,可以这么说惨到家了。
他赶回建康后,等候定罪。
刘裕知道现在必须团结一致对外,并没有落井下石,毫无责备之色,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善加鼓励,多方安慰。并让他继续留在朝中,担任知中外留事。
刘毅自己也没脸啊,自求贬谪,朝廷这才下诏,降他为后将军。
刘裕与卢循大战即将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