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又叫绰号又拍肩膀,草根回过头,但见一个西装革履,气质超群,俨俨一个成功人士打扮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不由欢喜道:“痞子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烧香烧纸出来方便完!”蒋长生说,不由得高兴地拉起草根的手说:“什么时候,还学会风水这一套了?”
“好几年了,站好让人家看看!”
“看什么看,不认识人家了?”
“那当然了,从前一身国防装出去的。现在自己看看穿的是什么,西装革履呀。头发梳得油亮,苍蝇都爬不上,俨俨一个大老板,想认识人家也不敢认识了!”草根逗趣说。
“什么大老板,不过现在是少受点风吹雨淋了罢!”蒋长生谦虚地说,他和妻子带着六个兄弟出去了广东,自己寻工做建筑。
由于七兄弟肯吃苦,做事又踏实,很受建筑承包商的赏识,人家有工都爱请他们去做。不但在广东站稳了脚跟,还一天比一天发展壮大。由原来的夫妻兄弟建筑小组,变成现在有百人的建筑队了。他本人也不用亲自做工了,而是坐在办公室指挥。
“不说人家了,说说你吧,从前只有医药一样,现在又有风水,一定是捞了不少吧?”
“捞什么捞,像个叫化子样,四处叫化要饭呢!”
“怎么可能,从前医药就做到了极致,再来一个风水登峰造极,那不是鸟枪换炮吗!”蒋长生说,出去见过大世面就是不对,恭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什么做到极致,什么登峰造极,不会专门回来嘲笑人的吧?”草根笑笑问。
“当然不是了,人家是回来求你去做件事的!”
“求人家做件事,那就是既奔丧,又顺带拉人家的夫了?”
“拉夫是真的,顺带奔丧却是假的!”
“此话怎讲?”
“因为司令这里有事,是人家下车后才知道的。知道了不能不来烧烧纸上上香,哪曾想你在这里看风水,也免着人家跑你去,算是赶巧了吧!”
“去我那,那你回来干吗?”
“伯娘病了,拍电报过去,你讲人家能不回来吗?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人家不得找你去吗?”蒋长生用一种必须的口吻说:“所以人家到这里了,听说你和大肚几个去看地了,人家就在这等了,怎么样地方寻得了吧?”
“寻得地方了!”
“那好,马上跟人家回去给伯娘看病抓药治疗!”
“马上,说的轻巧,地方是寻得了,不还得择日子下葬吗,告诉你吧,至少要等下葬过后才能跟你走。为什么不把伯娘送医院去?”
“人家不相信医院,就相信你,马上给择日子,最好今天下葬,明天好跟人家回去给伯娘治病!”
“马上择日子,你以为日子是那么随便选择的,想用哪天就用哪天吗?告诉你吧,这择日子的道道可多了,既要黄道吉日,又得适合仙命,还得不与孝子孝孙和至亲有冲撞。不是今天想下葬就可以下葬的,有时候三五七天内都没日子下葬呢!”
“那你去选日子,今天没有日子下葬不是更好吗?那马上就可以跟人家去给伯娘治病!”
“我算是怕你了!”
“这时才知道?”
“你们两个在那讲什么,讲那样久?还不回来选日子,后面的事怎么安排?”栾少勤出来喊一个,葛又名也来喊一个,最后连芦福生也出来叫一个了。
“就来!”蒋长生这才拉着草根进屋吃茶抽烟选日子,草根一掐五遁,掐得一个礼拜以后的日子下葬。蒋长生说:“老吵,马上搭车回去给伯娘看病!”
“白对还没写呢,叫老吵跟你走了,谁来写对联,写了白对还得准备红对呢?”芦福生说,怕草根走了不来了似的。
地方风俗,凡是喜丧都是先写白对贴上,等出殡送葬以后再得把白对撕了,重新写上红对贴上。所谓的喜丧是指那些耄耋,又子孙满屋的老人,栾家这虽然算不上子孙满屋,但他们有钱算是首富之家,所以仍按喜丧来操办。
“你不是喊得代表来了嘛,代表不可以写吗?”蒋长生问道,葛又名说:“有老吵在,人家哪敢班门弄斧,再讲等一下人家还得去给学生上课呢!”
“是呀,你叫老吵去了,大家又不懂,这一摊子事谁做?”栾少勤帮衬着说,蒋长生道;“人家带老吵走了,看完病了不可以叫他转来吗?”
“亲戚朋友和各路宾客都来了,还不写白对贴上,看得成吗!”栾少勤这样说,芦福生夫妻也这样说,葛又名坚持等下要回校上课。
蒋长生说:“那老吵,能者多劳,帮他写了白对再走!”看着老同芦福生和栾少勤,以及葛又名坐着不动。蒋长生催道:“还不快去拿纸笔和墨汁,等什么?”
“哪代表,大肚,你们去要纸笔和墨汁来!”栾方珍和芦福生说。
“那我去要!”葛又名说了就去要纸笔和墨汁。一定要草根写了白对才允许走,草根推不了,只得把芦福生,三层楼房二十几个门口的白对写好,又才得跟蒋长生出门搭车去双河口西村。
“痞子,伯娘得什么病,要你专门回来?”上班车坐好,草根问。
“不知道,电报上只说,病重速回,人家便买票搭车回来了!”蒋长生说。
“为什么不把几个老的一起接走?”
“接不走嘛,说不想拿着几块骨头去外面抛,死也要死在老家!你那呢二老身体还好吧?”
“也不怎么好了!”草根想把母亲经常有病,父亲近两年又经常喊腰腿痛讲出来,话到嘴边他又不讲了。
“你那二老就不要紧啊,自己是医生,有点什么病症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医生也不会长命百岁呢,要是都长生不老,后来的人吃什么,住哪里?”
“说的也是!”停一会儿,蒋长生问:“结婚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么说还没度过蜜月你就出来了?”蒋长生惊讶地问。
“不出来能怎的,一场婚礼回到了旧社会,眼看要开春了不弄点钱乍办?”
“给!”蒋长生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团结递了来,草根问:“什么意思?”
“贺礼呀,结婚的时候不在场不得补礼呀?”
“补什么礼,都过这么久了!”
“人家那事后你补了礼,你这不补礼像话吗?!”
“看这派头,真是发大财了!”
“大财谈不上,小财是发了点,当初叫你去,你不去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人各有命,你去广东发财,人家不一定发,说不准跌滩也不一定!”草根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
“说的也是,拿着,不拿人家可生气了?!”蒋长生说,一再把两张大团结推了来,前后左右又有人看着,草根只好把钱收了。
车到双河口东村前停了,蒋长生拉起草根便下车,过河到西村来。
“大伯,爸妈,你们在这坐,伯娘呢?”走进院子里,看见父母和大伯在堂上交谈什么,蒋长生问。
“伯娘在房里睡!”蒋父蒋母说,他们的话一停。便听见房里有个妇人在大声怨:“哎哟喂,痛死我了!”
“伯娘得什么病,去过医院了吗?”听见伯娘在房里大声叫痛,蒋长生小声问。
“去了,医生讲是胆结石,叫伯娘动手术,伯娘坚决不做,回来我们便给你去电报了,你看怎么办?”
“叫我同学帮治吧,他的医术你们是知道的!”
“那也好,同学麻烦你了!”蒋伯蒋父蒋母说,把草根请伯娘睡的房里。
老小老小,人老了和小孩子一样,见蒋长生回来了,还领来草根,蒋伯娘撒娇似的,怨得更大声了。
“伯娘,给一个小袋你,放胸口上就不痛了!”草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止痛药囊,让伯娘放于胸脘处。她一会儿便睡去了。
草根这才给其拿脉开方,蒋长生拿方出来搭车到双河镇上抓药回来煎给伯娘服。
因为芦福生那还需要草根去主持葬礼,住一夜草根就搭车去县城了。等芦福生那的事忙完了,草根又才来双河口西村看蒋伯娘。
“老吵,昨天我带伯娘去市医院,拍了片医生说结石全没有了,你这医药真是到了神的地步了!”草根一进屋,蒋长生便高兴地说。
“那就好,人家就放心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哪?”
“当然是回盘古家里了!”
“忙什么,不住几夜再走!”
“还住两夜,你出去田垌看看,人家都用牛犁耙准备放早稻秧了,再还不回去,不种粮食了呀!”
“那吃了饭再走?”
“肚子还不饿,不吃了!”出来一个多月了,就在苗春生那得了二十块钱,再在蒋长生这得了二十块钱,还是以结婚的名义收回的份子钱。至于看病治病,看风水都是帮同学和熟人做空事,一分钱都没有。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更让草根想不到的是,出来一转没得什么钱不算,等他回到家里妻子还出事了,真是越穷越见鬼越冷越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