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先强的村子叫马鞍山,离老圩有十多里远。整个村子建在半坡上,一家住得比一家高。
劳先强的家住在村子的最高处,带着草根到一处屋前,他指着说:“老吵,这就是我的家了,你看看风水怎样?”
劳家的房屋是三大间,外加上一间一倒水的厨房。草根在屋前走了一圈,前后左右望望,随后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那我可说了?”
“说吧,有什么不好的尽管说!”
“对面大山后面有座小山头看见了吧?”草根指着前面的向山问。
“看见了!”劳先强点点头,问:“那小山头怎么了?”
“那个小山头,风水学上叫做探头山。望见那样的山头,不出强盗,就经常失东西!”
“这位先生哪来的,讲得太对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说:“去年,强仔买回几头牛,放在弄里有一天去看却不见了。弄里不有一百头牛,也有七八十头牛,偏偏失我家的牛!”
“妈,不是哪来的先生,是我们同学。”介绍了草根,劳先强问:“似这般,还可以更改吗?”
“恐怕没办法更改,这个地方只能立这个向!”一个男青年从下面的巷道爬上来,草根见了不由喜问:“憨子,你知道人家来了?”
前面说了,憨子是同学们给劳又禄起的外号。劳又禄说:“人家听村上人讲来了个先生,没想到是你老吵!黄头这看完了吧,走,到我那去,看看我家风水怎么样?”
草根还没开口,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汉从下面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强仔,你去年买回来那个黄母牛下崽了!”
“爸,这不是好事吗,你急什么?”看着父亲满脸彤红,上气不接下气,劳先强问。
“好什么好,那牛婆生产,崽生下不来都要死了,快去叫兽医吧!”
“千怕出事,万怕出事,事情还是出来了。”听父亲说牛婆卡崽要死了,劳先强叨叨几句,便对劳又禄说:“憨子,帮人家陪着老吵,我去叫兽医就回来!”
“行!”劳先强去叫兽医了,劳又禄便拉着草根说:“老吵,走,到我那去!”
劳又禄的家住在下面村中间,到了家门前,劳又禄便问:“这是我家,你看风水怎样?”
“你家这望不见对面那个探头山,没问题!”草根前后左右望一眼说。
“那进屋里坐,喝茶抽烟!”
起来就跟着劳先强来马鞍山了,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本以为到劳先强那可以吃早饭的,谁知劳先强叫看风水,看了风水,劳先强又去叫兽医了。
到这时还没吃早饭,草根早已是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又不敢讲,也不好意恩讲,只能忍着饿。劳又禄倒来茶他就喝,喝得急了还挨呛咳得死去活来!
“老吵,这个样子,还没吃饭吧?”看草根的样子,劳又禄问。草根点点头,劳又禄马上去要饭菜来给草根吃。吃了早饭,草根这才有力气问:“黄头,去哪叫兽医?”
“还有哪去,镇上呗!”
“去那么远,等叫来兽医,那牛婆还不早死了。”
“不会的,从镇上到后弄另有一条直路,很快就会请得兽医来的!”
“要不,我们去看看!”草根暗暗掐了五虎遁,掐得那请来的兽医救不了牛婆牛崽,于是提议说。
“后弄蛮远的啵,而且很难走!”
“不怕,反正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是去游山玩水好了!”
“那行!”劳又禄锁了门,就和草根向后弄走去。
后弄在马鞍山的后面,两人下到村口。左转有一条羊肠小道,那就是进去后弄的路了。
所谓的弄,是指石山围着的一块地坪。所以进弄去都得爬上坳,再走下坳才能到弄里去。
后弄没有人居住,从前在生产队还在里面种有五谷杂粮。田地一到户,大家嫌远,又是旱地没有大的收益,就不种地了。这后弄也就渐渐变成了,名负其实的牧牛场。马鞍山的耕牛全都放养在这个弄里。不是春耕秋种犁耙是不会把牛牵回去的。
跟在劳又禄的后面上坳下坳进到弄里,果如劳又禄说的。从镇上到后弄有一条直道,因为劳先强请的兽医早到弄里抢救牛生产了。
生产的是头黄母牛,半跪在弄中的一株枫树下,真的是难产了。只见半只小牛脚伸出在产道外,由于疼痛那牛婆发出声声哀叫。讲有几凄惨就有几凄惨,那兽医又是助产针,又是动手,忙得满头大汗,不但不能让牛婆把宝宝生下来,还由于粗暴让牛婆昏死了过去。
“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是把牛杀了吧,趁还没死,还能卖个好价钱!”兽医直起身子,对站在一边的劳先强和父亲说。
牛死了再怎么卖也卖不出耕牛的价钱,更何况还是两个牛。劳先强和父亲就求着兽医了:“孙医生,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求您了!”
“助产针打了,产道也扩了,实在没办了!”孙兽医摊开双手说。
“那你不可以剖腹产嘛?”
“剖腹产,估计牛宝宝卡那么久,全剖腹产拿出来也是死的了,还可能让牛婆大出血也会死的!”
“我看看!”正是孙兽医背起药箱要走的时候,草根走过去说。
“你……?”孙兽医抬头看着草根问。
“噢,他是我同学!”劳先强向孙兽医解释说,转向草根道:“老吵,别妨碍我求孙医生行吗?”
“你不是求过他了,他都说尽力了吗?”草根这么说,直接激怒了孙兽医,他说:“什么意思,我都不行,你能行,那这个牛崽,我做主给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草根紧追着问,家里正缺一个耕牛呢。不用钱买就能得一个牛,他何乐而不为呢?
“一定要保证,牛婆牛崽都不死啵?”孙兽医令着问。
“这是自然的!”草根刚刚要转问劳先强和其父亲,劳先强却先说了:“老吵,别闹了行吗,你那可是人医呀?”
“谁和你闹了,人畜不是一理吗,也许我能行呢?”草根笑笑反问:“就说吧,这个牛崽给不人家吧?”
“给他,多少钱我出!不做这行,也做了几十年了”孙兽医涨红脸孔说,那意思是他赢定了。跟着反问:“要是牛婆牛崽都死了呢?”
“都死了,一个牛我赔两个牛。”草根的话一停,孙兽医放下药箱说:“那好,我和你赌了!”草根转向劳先强和劳又禄:“二位可得给我个做证人!”
“不用做证人!”不知是要气草根,还是抱有侥幸心理,急于救活牛婆牛崽,劳先强说:“不用做证人,你能救活牛婆牛崽,不用孙医生出钱,那牛崽我也给你了!”
“那你们给我等着好了!”草根说了,问孙兽医:“老师傅,能不能借你的药箱,我用一用?”
“可以,你尽管用!”孙兽医很大方地说,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仔是怎么让牛婆把牛崽生下来的。当然了他还在等着怎么赢来四个牛呢,同时还能羞辱羞辱一下草根。
“你们看好了!”草根又是一声看好了,开孙兽医的药箱,拿出消毒药和医用刀。消了毒,在牛婆的会阴处割了一刀,伸手去把牛崽一点一点扒出来。
牛崽落到地上,草根得牛崽拍一拍,再抻一抻,又得牛婆拍一拍。奇迹出现了,那牛崽站起来了,牛婆很快也站起来添它的孩子了。
见此孙兽医忙着背他的药箱逃了,草根正要开口,劳先强先揩着牛崽说了:“老吵,你过来看,这牛崽是个漏底漩啵,牛经上说是一个败家牛啵?”
所谓的漏底漩,是指牛的背脊中有一处漩毛,正好生在对准牛肚下拉尿的地方。相牛书上说大凡这样的牛,既早死又不成本(没有生育)。知道对方后悔了,草根说:“这不用你管,就说给不给我吧?”
“真的不怕早死和败家呀?”劳先强不答反问。
“不怕,反正家里也不富!”草根忍不住指着牛崽的背脊说:“看清楚了,这牛崽背脊两边各有一个漩毛,更何况还是一个牝(雌)牛。这叫一龙吐双珠,不但不早死,还非常成本寿命长一年一个牛犊呢。”
“老吵,你还懂得相牛经呀?”劳又禄惊讶地问。
“懂一点!”草根笑笑说,问劳先强:“黄头,怎么样,牛给我了?”
“可是五牛六马,这么小的一个牛要回去,你也养它不活的呀?”劳先强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所谓的五牛六马,是指牛生下来必须要有五个月以上,才能离开牛娘生存长大。马生下来必须六个月以上,才能离娘生存长大。
“你黄头就不能,帮人家养到半年以后吗,到时候,一起算钱给你的啦!”听草根说到时候一起算钱,劳先强动心了竖起耳朵听。只见草根伸出两个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