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季子封咬牙咒骂一声,这哥俩每每坏他好事,觉早晚有一天得憋出内伤来。隐忍片刻……拼尽全部的意志力将她前襟拉好后,才没好气的回,“知道了!”
小夏肩膀抖啊抖,觉得自己要笑出内伤了,蹭到旁边座位上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去,你出去,和慕潇坐在外面,没我的命令不能进来。”
“为什么?你这还没卸磨呢,就准备杀驴了,别忘了那件事本大人还没答应你呢。”
“不答应你就不是大理寺少卿”她懒得搭理他,从包里拿出一根黑烛,还有小蛇,可放在手里一瞧,怎么发现它脖颈下面一点的位置少了几枚鳞片呢?好像被什么东西刮破了。
这可是法器,再经过长期风干,本该无坚不摧才是,况且她包里也没任何坚硬的东西,连匕首都在刀鞘里,有什么利器能伤到它?这可真是奇了。
季子封也愣了一下,乍然一瞧……怎么觉得小蛇银鳞闪闪发亮的样子,跟今天那胖小子站在艳阳下发出的光如此之像呢,是因为他穿的衣衫也是银白吗?
小夏摸摸那地方,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用,便继续撵人,“你快出去吧,但别关厢门,我要非常仔细留意外面的声音,你在会影响我。”
季子封一叹,提袍出来了,用脚踢踢慕潇,让他给自己腾个地儿,才一屁股坐在木板上。
“霖大哥,遇见人你去打探一声,看看有来镇子跑商的一般都会在山下哪里扎营?”
“是,前方正好有个砍柴的大伯,属下这就去问。”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站在车窗外禀告,“回姑娘,大伯说前方二里外有口泉眼,因为有水,客商都喜欢在那附近安营。”
“有劳,那我们就去那。”
小夏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碎瓷,又点燃黑烛,将其放在火上炙烤,当灯捻冒出缕缕白烟,车厢里立即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再把小蛇凑到白烟前嗅闻,自己不能通灵,找到具体地点没问题,但找到抛尸的六个水塘就全靠它了。
将前期准备做完,她便平躺在车厢地板上,蜡烛用双手握住置于肚腹,然后闭上眼睛,轻轻道,“让马车速度慢一点,就像牛车那样。”
前面二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行事,季子封回过头,往旁边挪了挪,把吹进车厢的风挡住大半。
大概一刻钟后,慕霖声音再度传开,“姑娘,这片地上隔几十米就有一处燃尽的火堆,还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想必客商临时休息的地方就在这了。”
“嗯!”小夏回应,“你到树上去,看看附近哪座山上有高塔,就往哪个方向走,如果途经一处缓坡,那就走对了。”
“好,属下知道了。”
片刻,马车又轱辘辘行进起来,她细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心情却越发烦躁,还夹杂着一丝丝恐慌、焦虑、不安。
两手间烛火弱小,正随风微微摇曳,她启口小声说,“前面就应该是缓坡了,下去之后便会途径一条小河……”
此刻,她竖起耳朵,听见清晰的鸟鸣,还有风吹动草丛树枝的“沙沙”响,气流刮在肌肤上,好轻柔、好清新,一切都应该是那么美好,可她竟只感到一片绝望、死寂、无可奈何,以及……痛!被撕裂般的痛!
车厢陡然倾斜,她的身子也跟着倾斜,头是冲下的,这让她非常不舒服,有些作呕。
滴答……滴答……血顺着车板一滴一滴坠落在泥土里,留下她生前最后一点痕迹,可转瞬就消失不见了。小蛇摇摆着身躯爬上来,吐着猩红的信子,翘首左右观看。
哗啦啦……哗啦啦……泉水叮咚,流水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慕潇望着绵延的小溪,悄悄跟季子封封嘀咕,“大人,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姑娘很神,您说……她怎么知道会有缓坡、会有小溪的?我们不都应该是第一次来吗?”
季子封屈着一条腿,面色阴郁,淡淡的回复,“我们是第一次来,但被杀害的亡灵肯定不是,小夏又有与灵魂沟通的能力,一定是对方告诉她的。”
好在河水并不深,马车轻轻松松就越了过去,但在上岸时,车轱辘却被一块石头卡了一下,让车厢猛然一晃,小夏脑袋也随之左右摇摆,她立即油然而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她曾经在同样的地方、遭遇过同样的事。
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确定,他们的方向选对了!
果然……又走一段距离,车辙开始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像压到了类似于沙子的细小颗粒,一阵风袭来……叮铃铃……她耳朵跟着动了两下,知道这是离山上的塔不远了。
小蛇也显得更加亢奋,不停的游弋,在车厢里四下打转。
“子封……”她喊。
季子封心一颤,爬过去支着胳膊悬在她上方,悄声问,“怎么了宝贝儿?”
“往西边看,那里是不是有座塔?塔身是青灰色的。”
其实她根本没见过那塔,颜色只是根据直觉脱口而出。
季子封退回去,顺着西方一望,马上回答,“没错!是有座塔,青灰色的,每一层檐角都挂着一只鹤铃。”
在古代,便有“驾鹤西游”的说法,鹤本身是一种吉祥的动物,西去泛指进入西天,而挂鹤的都是灵塔,用来供奉排先人牌位。
“啊……知道了。”她一只手指尖在烛火上缭绕,然后在身侧摊平掌心,感觉到沁凉之意、还有鳞片的剐蹭,才用气音吐出两个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