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前半部分很奇怪,想让她们到本郡公府,何须费一丝吹灰之力?只虚一声领下,别说六个,就是六十个也是手到擒来,能被本郡公利用是她们的荣幸,咳咳咳咳……”说完,他就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喘,煞白的脸都憋到通红。
“呵……”小夏嗤笑,“郡公,小心物极必反。”
“闭嘴!别看本郡公现在已无还手之力,但也轮不到你来奚落。”
这个死德性,和季子封简直一模一样!小夏虽内心鄙夷,但嘴上还是赶紧服软,谁叫还得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呢,“好好好,郡公消消气,您继续说。”
见她还算懂进退,季鸿庭便把那口气压了下去,“我一辈子杀敌无数,自出生就好强,早年护国家、中年护皇帝,本以为功德无量了,自可长命百岁,没想到,却输在打娘胎里带来的命格上,玉禅大师就曾预料到,五鬼煞命理已注定我不能长寿,任神佛都无力改变,但我就偏不信,人真争不过命?眼看它高官厚禄、眼看它荣华富贵,却只能落入他人囊中,本郡公怎可甘心……?”
“所以……您就听信了丹巴喇嘛的话,若能按他的要求提供东西,再加以修炼,便可长生不老,永生永世依托更强壮的身体存活下去?”
“是!”
“那您知不知道,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无所谓啊,只要能办到,多大的代价……本郡公也付得起。”他双目微睁,回望着她的注视,即便如今已经日薄西山,可目光依然尖锐犀利。
小夏听了这番言论,竟只想哀叹,他的这种行为,“执迷不悟”四个字已不足以形容。
“那您是在哪杀的人、炼成尸油的呢?郡公府?”
“不!”他哆哆嗦嗦举起茶抿了一口,视线又落回前方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至于什么地方……你自己去找吧,封儿不说你很厉害吗?虽然确实有些厉害,居然知道我曾加害过岳丈的事,但……这就算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个考验吧。”
无聊!小夏翻白眼!
“那些人的灵魂是如何被丹巴弄到魂飞魄散的呢?”
“不知道,我只负责抓人、杀人、炼油,其余一概不知,也不懂那些与巫术有关的东西。”
好吧!好吧!你不懂、却敢信!这都是什么奇葩的思维模式?
“其实您早就找到丹巴喇嘛信里提到那个会教您使用药引的人了,是吗?就是那个老阿婆。”
“聪明!但你问的问题都很愚笨,以五岳大街那样的地方,运尸块很难吗?只要天黑月后,恐怕运进去头大象都不会引起人怀疑吧!”
哎!也对,那条街现在都要空了,区区几车尸块,谁又会特意拦下来看呢?
凝思一瞬,她再度启口,“郡公,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一共杀过多少人?”
“不、计、其、数。”他一字一顿脱口说出这四字。
“我只问您这件事的死者,不是这一生。”
“我回答的也只是这件事的死者,不是这一生”
小夏一愣,接着瞪圆眼睛猛喘两下,真是气死她了!“您杀六个不够,何必还杀那么多?”
“丹巴说,在提炼对我命里有益那六个女孩的尸油前,要先炼炉,以百魂协助,才能让法力更强、怨气更重,所以我就每次月圆之夜杀四个。”
“这些女孩都是您那个庶弟搜罗来的?”她几乎咬牙切齿,原来……那些女人并不是被他看上,买进来享受荣华富贵的,而是白白添了炉、化成一堆尸粉。
“对!可本郡公也不是白杀,钱银两讫,早就结清,她们的父母也愿意卖!”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小夏眼中烈火熊熊,如同在看待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魔,他居然胆敢用银子去衡量一条人命,并还觉得心安理得。
对待这样的人,她已经无话可说,点点头,“好!那郡公一路走好吧,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这院子、这园林、这老人,都到了让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回来,你的话说完了,本郡公还没有。”
“那您说!”她又回过头,只想速战速决。
“其实封儿根本不想和李艳儿成婚是吗?接近我假意服软,也是另有所图?”
“当然!您这样的父亲,若不另有所图,还有什么值得他去接近呢?”此刻,她已毫不避讳心中的厌恶。
“呵呵……你这女娃,倒还坦诚 咳咳咳咳……”他咳嗽完,接着说道,“我知道了,做为父亲,我是十分失败!”
“做为丈夫也一样,既不爱,又何必要娶?您两个儿子和他们母亲的痛苦,都是您永远无法想象的。”
本以为他多少会对这位正妻有所亏欠,不成想,他言论却大大超出她的意外。
“你又怎知我不痛苦?贵秋偷的东西,本就该是属于她的,因为封儿的娘也偷走了我,我是遭设计才被迫娶的她,连子画都是这样才有的,本郡公多偏爱些贵秋,又有什么不对?”
小夏双眼瞪如铜铃,万没想到上一代之间还有这样一段狗血剧。
“那……那既然您是遭陷害,为什么还会有后来的少卿?”
“因为贵秋滑过一次胎,已经无法再生育了,可季家总要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
所以季子封出生后,他就再没碰过正妻,还把林贵秋捧上了天,几十年都独宠她一人,而且……“当时少卿要杀林贵秋,您也是打着要给她灵魂迁适的主意,才没阻止到底的?”
“没错,只可惜,她与我……都不能再起死回生了。”
话落,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珍珠耳环,放在了旁边茶桌上,“拿去吧,这是子封娘的,也是我留着唯一属于她的东西,这辈子……我对不起她,但我只心仪过林贵秋一人。”
小夏内心五味杂陈,他明知道对不起正妻,可还执意喜欢着林贵秋,恕她无法对这份感情动容,只替季子封娘可惜,爱错了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举步过去,缓缓拿起桌上那对耳环,最后再看了闭目躺在那的季鸿庭一眼,她利落扭头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尸骨遍地的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