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扣,是和尚身上的东西,和尚……和尚……
她把金属圈用手掌带血的地方握住,什么也看不见,连一丝一毫异样的气息和磁场都感受不到,这真是个高人啊?
季子封看见她的举动都要气疯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底线,他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偏又干什么,立即气急败坏强行从她掌中抢下东西,就算她吃痛的皱起眉,也没阻止他的动作,因为他心里比她还疼。
接着,他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等等……把那张人皮给我拿下来,我要埋了它!”小夏奋力挣扎,从未这般坚决抵抗过,因为那是女孩儿反复叮嘱她的遗愿,结果就是伤口被挤出更多血,淅淅沥沥顺手腕淌下,都沾了季子封一手。
“我会命令侍卫去拿。”他回头冲她大喊,在空洞的地窖里都带着回音,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钟小夏望着他的眼睛,倔强的一字一顿道,“不行!我要亲自去拿!”
“你……”
季子封很窝火,觉得小夏为什么不理解他的心?他都是为她好,害怕她用太多能力又会受伤,本来道长就说,她身体里被侵入的阴气不是一时半就能好的,他只是想保护她,看见她难受、自己比她还要难过,他有错吗?她为什么要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钟小夏也很窝火,因为他开始的那句“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让她听了格外刺耳。他还说没看轻过她,这难道不是一种看轻、不是一种蔑视吗?若是别人这样说,她顶多难过一下就算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真的很伤心,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来源于他的轻蔑。
“走开!”
她一把甩开他手,拿出包里手帕粗鲁将伤口缠上,大老远拽来供桌,踩在上面把那张人皮小心翼翼拿了下来,然后一折一折整整齐齐叠好,丝毫没有恐惧和嫌恶的神色,相反……她表情甚至是神圣的,完全怀着一颗敬畏的心。
等把事情办好,她也没理季子封,甩头自顾自走出地窖。
来到外面,弥霖慕潇都守在那,而小夏注意到,掩盖地窖的木板是被刀一点一点别碎的。哼!还真是有耐心。
“霖大哥,有多余的布能给我一块吗?”
“有,你稍等!”
慕霖视线在二人之间搜寻几遍,觉得大人的脸都要黑得和暗夜融为一体了,足见被小夏姑娘气的不轻。周围人见少卿这般,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好在像他们来犯案现场,一般都会预备点新布包裹物证,所以慕霖很快就命人拿来了一大块。小夏接过,小心翼翼的包好那张人皮。
这时,季子封冷到如冰锥般的嗓音在后面响起,“现在不许埋,给慕霖拿回大理寺,什么时候结案什么时候再说。”
小夏想想……他的要求也合理,因为这毕竟算是一件重要证据,现在就埋掉确实不合适,便心不甘情不愿把东西交了出去。
“慕潇!”
“属下在!”看看他们俩不太对劲的气氛,慕潇也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应声。
“你带着侍卫和物证先回大理寺,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便让所有人都直接下差回家吧。”
“是,属下知道了。”
但还没等慕霖领着人离开,季子封又过来拉住小夏,不容拒绝道“走!跟我回府!”
“不要,我也要去寺里。”她想去把那几具尸骨排列出来,这样明天天亮就能马上验尸了。
“你跟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季子封彻底被惹恼了,气她怎么就这般不听话?手割成那样了,难道不用包扎一下吗?弄得大理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他手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这回他说什么都不会认她胡来。
打定主意,他口气越发充满命令,“张小夏,本官告诉你,大寺里不是只有你一人会做事,而且你别忘了,你只是个记录官、是我的部下,一切都得听我命令行事,谁准许你总反抗我的?能让你参与办案都是本大人额外恩准,若你再敢肆意违抗忤逆本官,以后就在寺里老老实实当你的记录管,不许在参与到办案中来!”
小夏牙关咬得死紧,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自尊心简直是被他放在脚下碾压。
真是句句诛心!
可即便她只是个小小记录官不假,为什么要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说她?只为显示他身份的高贵、和她身份的低贱吗?况且当初她要辞职,是他死拖活拖不许的,现在又一口一个本官来压她,而如今她已答应女孩们,一定会把杀害她们的人揪出来,他也是吃准她不会再提辞职,所以才敢如此羞辱她的吗?
鼻翼张翕,她五官都涌上一股酸楚,眼眶也被激得发热发烫,但她就是拼命忍着,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今天也总算明白过来,什么从来没在乎过她的身份?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在他的观念中,还是根深蒂固觉得自己高她一等,所以才会无所顾忌抬出身份,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行!既然他随便说说的,那她以后也随便听听,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点点头,她笑了一下,然后不再说一个字,只是转头默默往前院走去。
看见她认命的表情,季子封立即就后悔了,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好像永远也学不会如何表达自己,明明是关心她、在乎她,可一张口,说出的话就变了意图。
慕霖慕潇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头回看见两人公然掐架,但要说掐架……似乎也不太贴切,因为完全是他家大人单方面撒气,噼里啪啦不分青红皂白疯狂输出一堆,表面看是沾了上风,可其实输得一塌糊涂,因为他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一拳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见小夏姑娘难过,他自己先丢盔卸甲了,但这世间哪有卖后悔药的呢?
慕潇看着在黑暗中远走的弱小背影,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但奇怪了……平日他不是顶看不惯她吗?总觉得以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家大人,现在瞧她受委屈,怎么反而又替她难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