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古以来。
未有过一介小小机枢匠人能登高位的例子,而如今,眼前这场景,已是惊天动地的事实。假使未曾是他们...
或许!
鲁班麟,断不会登上宗法制度之首。
因他们墨门...
墨门一脉付出了万人之血,还包括数千来自秦国之外的抗命志士,两万余人的壮烈献身,成就了鲁班麟的震慑伟业!
忆至此刻。
此刻围坐的墨者与盖聂、范增等,满心皆是哀然。
那一役,
想起都令他们背生寒意。
是啊!
本该与那战火一同消亡的,而他们竟有幸逃脱。
非凭墨门的神机灵禽,朱雀,在最后一刹那的强韧挣扎,
所有人本该长眠于机关城的废墟之中,那是本属于他们的归宿!
所幸!
他们终是从灾难中挣脱,
唯雪舞仙子,仍生死未卜。
其余人等,除去薛季不在,都在桑海城内重整旗鼓,远遁机关城外的土地。
每当回望,
鲁班麟烙印下的恐惧,仍深深镌刻于他们心骨。
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无力和绝望!
至今。
每人心中都刻有清晰的印记,忘不了被鲁班麟控制的那份恐惧和苍白无力。
那时,他们真的是无尽绝望...
幸好,尚有一线生机!
即便是如此,
墨家也早已名存实亡,
两万鲜活之躯,化作机关城下尘土!
其中有,
许多道门及农门的弟子也陨于此役——
此情此景,何需明言其后果!
那一日之后,
墨家名望在江湖犹如过街鼠,避之不及。
曾经人们对他们的信赖何其深厚,如今,机关城被攻破,人马覆灭,此乃墨门无可洗刷的罪咎!
“那个鲁班麟...”
大铜锤牙关紧咬,双眸喷火,却又深觉力不从心。
想起面对鲁班麟时的无力感,便发誓一生都不愿再与此等怪物相遇!
“古今天下,最为年轻的宗长......”
盖聂沉吟,心头激荡不能自平。
当年他身负始皇帝信任,
对宗长之职再熟悉不过了。
再者,
鲁班麟年方二九,比任何人都年少,却又拥有如此惊人的功绩。
相较之下,他们——
黯然失色。
“各位,可有对策?”
张良注视着一众墨者,直接询问。
“有何对策?”
班长摇首,叹了口气:“暂避于桑海修养一段时间,随后再定计,至少如今,咸阳的动乱,他们应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了。
对我们来说,恐怕已被视为丧家犬,不必过多顾虑。但逍遥公子与钜子的安危,让我颇为担忧。”
“这一回!”
“道门的弟子出现在机关城,会引来嬴政的警觉吗?他会不会派兵对道门展开行动?”
“另外,还有农家...”
讲到这里,张良面容严肃,“此事需慎重对待,但道门与农家所在隐蔽,不易探知。
即便真要出手,亦不可操之过急,短时间内我们无需太大举动,只要盯紧咸阳动静便可。”
“听闻道门所在之地,极难寻踪,需特别秘术方可入门。寻常人,难以找寻其所在。
至于农家,弟子散居四方,想要一举消灭农家,纯属痴人说梦。
他们并不如我们墨门全然汇聚在机关城,因此你们无需忧虑。就算他们真要对付道门和农家,必然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酝酿。”
话罢,班长等人神色稍显宽慰。
如此一说,他们忽感在机关城集合,是多么致命的决定。
如若分开,
他们墨门便不会遭遇这场灭门之灾。
遗憾,以往太过倚仗机关城的强大守护力了。
机关城的沦陷,令他们顿然觉悟:
其实它并不像他们所想般固若金汤。
在鲁班麟面前,
机关城如同稚儿的玩具,任其翻云覆雨。
若无鲁班麟的存在,
他们都仍深信机关城不可撼动。
而鲁班麟一人,直指了他们的盲目坚定,
让所有人都明白了:所谓的固若金汤,不过幻觉罢了。
“此次之事,让我们获益良多,但可惜,已经迟了。”
“我们墨家,剩下这点血脉,早已失去势力。这次牺牲太大,让墨家的名声也在江湖上败尽。”
班长再叹。
“班长,无需妄自菲薄,至少,你们仍能活下去,这就够了。相信你们的能力必有用武之时,时机虽尚未成熟,但很快,你们会有机会展现实力的。”
张良含笑劝解道。
“张良先生,劳烦您了。”
班长说。
荆天明、项少羽留在小圣贤山庄,
照顾两人,
理当倚仗张良的力量。
两人的身份极为敏感,一个是昔年荆轲之子,一个楚国皇族的后人。
他们的暴露可能导致儒家遭受波及。
危险的边缘,众人何尝不知?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他们,各位无需挂心。”
张良挥了挥手,神色轻松地道。
“拜托你了!”
盖聂拱手致谢。
其他人也都一一感谢。
“掌柜此地相当安全,虽近有咸阳动荡,但近日桑海仍有秦兵出没。”
“故此,各位千万要小心翼翼,别引起秦军怀疑。
至于近日秦兵突现于桑海的原因,我会查明。非必要情况下,白天勿轻易出门,夜晚外出也要加倍警惕。”
张良提醒过后,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离去背影,全场静默。
不同于鲁班麟的辉煌,
他们,此刻如落汤鸡一般,只能躲入有间客栈,不敢贸然踏出桑海一步。
青临州。
天穹澄碧,日头如熔炉之炎,熠熠金辉泼洒城衢,铺展出一片炫目的金衣,映照世间万物勃发浩瀚生机,暖阳微涌,漫淌人间。
街头巷尾,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城邑越发盎然活泼。
两侧货摊,摊主叫卖声如鼓响,声声刺破四境。
督政府。
叩叩叩!
清晨时分,敲门声如裂帛,搅扰了郡督司洛轩的恬睡梦境,他双目微睁,眉间带有一丝愠色,“怎么回事?”
“司爷,出了大事,真正的大事!”
“稍待!”
少顷,洛轩拉开门户,审视眼前仆从,脸上不露好色:“要是无甚要事,只为了骚扰老夫的梦中清静,你就等着下狱吃牢饭吧。”
“司爷,卑下岂敢轻易惊动您,此事若是平常,卑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找您的。”
仆从答道。
“说吧,出何事了?”
等等!
公输将军?
这…这!
莫非…!?
洛轩双眼猛地瞪圆,紧紧攥着眼前仆从的肩膀,急切问:“你刚才说的,是…是那位公输将军?”
“是的,司爷。”
仆从连忙应答。
难道有何不妥?
他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这位公输将军……”
“不会是那位公输家族的小子,公输鳞吧!?”
洛轩嘴唇颤栗,急问道。
这才是令他最为震撼的主要理由,他清楚公输鳞仅在咸阳逗留寥寥几日。
自上次目睹公输鳞偕蒙恬离赴临淄郡以来,
直至此刻,满打满算,仅半月而已!
如若是那位公输鳞!
此事委实太震撼心扉了。
洛轩难以置信,
只在咸阳停留半月便晋封宗主?!
不!
稳住!
洛轩压下心中的震荡,凝神于面前仆从,他在等待,究竟是否那位公输鳞,这至关重要!
“司爷,难道除了那位公输鳞大人外,咸阳还另有他人被尊称为公输大人吗?这应当不可能吧。”
随着仆从的话落,
洛轩骤然而惊醒。
没错啊!
除那位公输鳞大人之外!
咸阳城还能有哪位公输将军?
由此可知,
那个受陛下钦点封为宗主的,正是源自他们临淄郡公输家族,初抵咸阳不足半月的年轻人!
“嘶! ”
想到这儿,洛轩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炯炯,心潮澎湃,无法平静。
果真,就是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
仅至咸阳半月的人,竟已晋位宗主,这地位堪比蒙恬、赵高等名震天下的显官!
于咸阳,他已然超越万千人之上了!
“这…这是真的?”
洛轩双手发抖,瞪视着眼前的仆从,问,“此信何来?”
“大人,此消息,已是…已是…”
“流传整个临淄郡啦!”
仆从回应。
寂寥!
片刻,
洛轩咽下口中的干涩,神情更为惶恐与震撼。
此事绝非虚构,确凿无疑!
消息已遍及全临淄郡,怎能虚假呢?
“速办!”
洛轩喉头发紧,忙下令道。
“大人,您要如何?”
仆从困惑。
“赶紧备马来!”
洛轩双拳紧握,大声呼喊。
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把嗓子喊裂一般。
“是,司爷。”
仆从离去了。
站在原地,洛轩心情跌宕起伏,如汹涌激荡的浪头,波澜不息,
一波又一波相互拍打,
“这…这…”
“公输将军竟成为宗主了!?”
“要知道,公输将军尚是及冠之年!”
“如此年岁成就宗主之位,莫非这意味着,公输将军会是历来第一个刚至弱冠就荣登宗主宝座之人?”
“历史上的最年轻宗主?!”
洛轩浑身战栗,眼神放大,心情的涟漪始终无法平息。
这过于骇世了。
最令他畏惧的,不是公输鳞晋封宗主之位,
而是……
公输鳞离开临淄郡仅半月有余。
扣除浪费的时间,公输鳞踏入咸阳的日子必定不超十日。
十天呵!
意味着什么?
在仅仅十天的时间里,自普通人晋升为宗主之位!
谁能做到?
谁能效仿?
无人可及!
千年之载,洛轩此生头一遭耳闻!
“必须得拜访公输府!”
“即日起!”
“公输家族的身份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公输家族出了一个宗主,是古今最年轻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