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沁,这个世界,唯有你才是牵挂我的啊,我会好好活着,为你,为我们!”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雪夜,他最终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在将羊群赶进羊圈之后,他喝着滚烫的奶茶,吃着酥饼,紧紧拥抱着温柔的阿沁,他觉得拥有了一切,拥有了整个世界。
不久之后,日子愈发艰难。
战争的阴影笼罩而来,草原上危机四伏。
更可怕的是,那些凶残的恶狼愈加肆虐了。
不断的偷袭,不断的进犯,羊群开始大幅度减少下去。
他带着阿沁,不得不一次次迁移。
到后来,他必须将羊群赶到更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好一点的草地。
没有充足的水草,羊群无法长大长肥。
又一个风雪交加之夜,他再度迷失了方向。
只是,他期盼中的那盏灯火却没有亮起。
那是阿沁为他点亮的一盏归家的灯啊。
他担心发生了什么,一颗心深深纠结。
终于在天色将明的时候,他回到了家。
然而眼前的情形完全震惊了他。
毡房倾塌,遍地狼藉。
仅有的几头羊早就被偷袭的羊群撕成了碎片。
阿沁!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急疯了。
不要命的在一片狼藉中翻找,最终只找到一角被撕烂的头巾。
他的阿沁,一定遭遇不测了。
四周的黑暗中,一群瞪着血红的眼睛的生物,缓缓包围过来。
它们都是一些被战争的力量驱赶过来的恶狼,可谓穷凶极恶。
他的阿沁,一定死在了这些畜牲的手中。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愤怒的扑向狼群,将刀一次次刺入这些畜牲的身体中。
奈何,狼群太过庞大,他的羊群,转眼间,就被这些畜牲绞杀一空。
他近乎麻木的出刀,将一头头恶狼宰杀掉。
恍惚中,他听到一声低吼。
顺着潮水分开的狼群望去,他看到了一头牛犊子大小的狼王正挑衅的看着他。
他方才明白狼群之所以放过他,乃是将他作为最好的一头猎物,献给狼王。
令他尤其心痛的是,他看到狼王的口中正叼着一根手臂,而那条手臂,正是他的阿沁的啊!
他肝肠寸断,不要命冲过去,高举着血迹斑斑的刀砍向狼王。
只是他已力竭,与健硕的狼王相比,他根本不是敌手。
他一次次被狼王掀翻,一次次被抛向天空。
他知道狼王正在同类面前展示它的武功。
他呜呜哭泣,眸中流出了血泪。
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他的阿沁了!
在狼王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结果他的一刻,他爆发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柄匕首捅入狼王的口中,同时拼命拽着狼王的颈毛,张开嘴巴,死死咬在了狼王的脖颈上。
他早就发誓,即便是死,也要为他的阿沁报仇雪恨。
天地旋转,世界迅速沉入黑暗。
弱小的他,在最后一刻,抱着狼王,一起滚落悬崖。
在迷失的前一刻,他的心无比刺痛,他感到一把刀深深捅入了他的心脏。
他永远的失去了自己最为心爱的东西。
爱而不得,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现实之中,一缕妖艳的火焰从桑北的眉心处冒出来,短短一刻,已然将他烧成了一个火人。
那是这个世界上,人人无法逃脱的,诡异莫测的情欲之火,足以焚毁肉体和灵魂。
他却不知道疼痛,仍旧在那片迷失的世界中浮沉。
恍惚之中,他终于睁开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他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帮他整理行装。
他一身戎装,正要赶赴边关服兵役。
“好好活着,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当你凯旋之日,我们就结婚!”
他重重点头,宣誓着答应对方。
为了女子,他会倾尽所有,杀敌立功,争取早日衣锦荣归。
然而这一去,十年的光阴就过去了。
他已然从当初一个青涩的小兵,晋升为一个杀敌无数的千夫长。
他在很多次战役中几乎死去,最终能够侥幸活下来,只因为一个信念,那心爱的女人一直在等着他,他必须好好活着,去兑现誓言。
他终于盼来还乡的日子。
在他风尘仆仆,怀着极大的喜悦赶回家中一刻,却发现一切早就物是人非。
父母早就病死,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当初发誓一直要等他的女子,却早就嫁为人妇。
看着几个孩子簇拥在她周边,他肝肠寸断,流出了泪水。
她无语凝噎。
她无法去解释,铁的事实不容辩驳。
她有罪,她不贞,她该死。
当初,只是因为那个谣言传播而来,彻底击垮了她。
他死了,死在百万军中,尸骨无存。
她咬着嘴唇,一直咬出血来。
夜晚,躺在野外的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繁星,他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空心人,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只是在下一刻,他听到了隆隆的铁蹄声,战马的嘶吼声,以及嘈杂的兵器撞击的声响。
敌袭!
是敌国的军队,越境进攻了!
他一翻而起。
不要命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刻,他唯一想到的,还是那个嫁为人妇的女人!
即便她已嫁人,自己仍旧会不遗余力去保护她。
在他终于赶回村子的一刻,那里已然遭受了血腥洗劫,所有的人被屠戮一空。
他将胸膛上插着刀的女人紧紧拥在怀中,心痛欲碎。
他应该不顾一切带她走的!
即便她嫁为人妇又如何!
她,属于我!
“对不起……我……我还是……还是辜负……”
话音未落,女人溘然长逝。
他欲哭无泪。
转而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要死,就死在一处吧。
她不在了,他活着早已失去任何意义。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被一柄长枪挑入空中,一个声音冷笑道:“你杀死了多少本将军的手下,你想与这女人死在一起,本将军偏偏让你不如意!”
敌酋挑着他的身体纵马狂奔,最后来到一处绝崖上,将他重重抛了下去。
他的意识再度沉入黑暗。
现实中的肉身上,那种致命的火焰愈发肆虐了。
不仅如此,虚空中,一道道粉色的情欲之雷,不要命而劈落下来,将他劈得焦头烂额。
而他的意识,则继续沉沦在那不断轮回的悲惨的情劫之中。
为商贩,为和尚,为贬谪官吏,为充军囚徒,为乞丐,为渔夫樵子,凡此种种,每一次的轮回,都附带着一个绝望的故事。
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而种种轮回,只在一念间已生灭无尽。
现实中,桑北胸口的旧伤已然裂开,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只是他看去丝毫没有察觉,一直在情天恨海中浮沉,混沌不明。
若非,他侥幸吸收了那枚欲蛊的力量,他已然永远无法醒来。
现实中,一声惊天霹雳从长空落下。
一个身披甲胄的健硕的身影,立于阵图一角,手中正握着一根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弓——此间!
此人,正是龙泽帝君手下第一悍将,定君谋。
定君谋仰天大笑,转而箭搭满月之弓,对准一片虚空喝道:“冶皇,我们已然杀到你的家门口,尚且苟延残喘,逃遁如鼠,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战吧,本将军给你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若再不出现,本将军会彻底捣毁你的老巢,将之付诸一炬!”
话音未落,一个落魄的身影,在一隅虚空冉冉升起,口中冷笑道:“定君谋,你以为凭借你的一柄弓,就能倾覆本皇的逍遥天么?”
此刻,一声公鸭般的冷笑声远远传来,就见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官一晃而出,他的印堂间,正遗留着一道深深的剑痕,而那道剑痕,正是当初太咸帝君留下的,使得河梁中官宁淳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在其身后,两片断开的傀儡身影正一蹦一跳跟着他。
那副本命傀儡,当日被太咸帝君斩为两瓣,算是代他受过。
饶是如此,那种剑道伤害如此刻骨铭心,让宁淳日日遭受折磨,如芒在背。
然而,宁淳却是一个意志力极为变态之人,越是遭受非人折磨,越能刺激他骨子里的凶残。
这是他的道,他以缺损之道虐世,同时自虐,放眼天下中官一类,根本无人能做到他这般变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