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衫公子叶冰玉,说起话来叽里呱啦,一副伶牙俐齿之状。
“各位大哥,说起来这事令人气恼,兄弟我今年二十岁了,也该到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是不是?本来呢,我长相也不错,家境也不错……”
他说的“长相也不错”的时候,铁猴忍不住“嘿嘿”直笑。
这位叶冰玉公子,肤色黝黑,一脸痦子,细眉细眼,长得着实难看,难 为他还觉得自己长相不错。
叶冰玉瞪了铁猴一眼,继续说道:“来给我家说媒的,也有不少,上个月,定下了一门亲事,邻村一位十八岁的大姑娘,既有相貌,又会干活,本来这是个美满姻缘,却没想到,就是他,就是他……”
他用手指着那个棋桌对面的樵夫。
“他名叫柴满山,心肠歹毒,坑人害人,把我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哄骗得转了向,跟他勾搭成奸,离家私奔,你们说,可恶不可恶?我是不是该向他讨个说法?谁知道,他竟然要说,跟我赌棋,说是赌赢了,才把媳妇还给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刁翰林对樵夫说道:“这位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抢人妻子,成何体统,事情真是这样吗?”
柴满山头也不抬,闷闷地说:“他胡说八道。”
叶冰玉没理会柴满山的反驳,对刁翰林道:“老兄,我一看你就是个学富五车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快快帮个忙,助我弈这一局,能够赢得下来,兄弟的终身大事,就有着落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又朝着刁翰林一揖。
这刁翰林原本也是个喜欢弈棋之人,当下不再细问究竟,来到棋桌旁,俯首观看。
石桌上凿刻着纵横十九路棋盘,两方各执黑白子,正自弈到中局,从局势上看,叶冰玉的白子,已经处于危局,眼看就要失败。
柴满山道:“您要下棋,咱们重新开一局。”
“好,”
两人收拾了残局的棋子,正要重新开局。忽听一阵吵闹怒骂之声。
“滚开,”
“你不要脸,”
只见两个短衣汉子,一边互相撕扯,嘴里喝骂着,一边打一边走,奔了过来,他俩的脸上都有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扯烂了,显然已经打斗了许久。
其中一个朝着坐在棋桌旁的刁翰林吼道:“你走开,我要下棋。”
另一个则嚷嚷,“是我要下棋。”
刁翰林说道:“下棋是文雅之事,要平心静气,象你们这样疯狗一般打架,如何下棋?再说了,你们如此争抢,所为何事?”
这俩人却不回答他,撕撕扯扯,奔到棋桌跟前。
柴满山突然抓起两枚棋子,扬臂甩出。
这两枚棋子去势很急,一前一后,不偏不倚,正打在两个人的腿部膝盖下方。
“咕咚咚,”
两个人同时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地摔倒。
柴满山冷冷地说道:“我跟你们说过,只能一个人来下棋,若是分不出胜负,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来此捣乱。”
说罢,目光收回瞅着棋盘,对刁翰林道:“请猜先。”
“不必了,你先行。”
两个人手拈棋子,开始对弈。刁翰林对棋艺之道,甚是精通,落子很快,柴满山很沉稳,不慌不忙,总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落子。
下棋是个“蔫巴”活,两个人默默对坐,冥思苦想,半天都不动一下,不说一句话。
那两个被棋子打倒的家伙,哼哼叽叽站起来,又要撕扯,刁翰林头也不回地说道:“憨牛兄弟,把他们的屁股踢成四瓣。”
“好,”
憨牛答应一声,飞起一脚,踢在其中一个人的屁股上。
憨牛力气大,这一脚踢得结结实实,那人惨叫一声,身子飞出去好几步。
憨牛又奔向另一个人,抬腿欲踢,那人吓得赶紧连窜带跳,向远处跑去。
铁猴逗得哈哈大笑。
叶冰玉走到棋桌旁,倒背着手,静静观棋。
过得两柱香时分,柴满山把棋子一丢,说道:“你已占先,我认输了。”
刁翰林道:“此局刚入中局,我也是稍占先而已,你完全可以反击,为何要认输?”
柴满山道:“你的棋力比我高,又何必分个几子之负?正如人生交友,大义有之,已是幸甚,又何必拘于营营小节?”
他衣衫粗陋,身旁放着柴刀,看形象就是个樵夫,然而说出话来,却是咬文嚼字,非常文雅,刁翰林恰恰最好此道,当即鼓掌大笑,摇头晃脑地道:“妙极,妙极,柴兄这话,乃是人生至理。佩服之至。”
锦衫公子叶冰玉道:“很好,姓柴的,他替我赢了棋,你可以兑现诺言了吧。”
“不,”柴满山摇头,“他赢棋是他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讲信用。”
“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可以邀别人替你下棋了?”
“你……”叶冰玉瞪起眼睛。
刁翰林一摆手,“二位,先不要吵,我想问一问,你们这局棋,到底有何奥妙?”
柴满山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牌来。
半尺来长,呈“令箭”形状,正面刻着两个字:聋哑。
他把竹牌递到刁翰林面前,说道:“请仁兄先把这枚聋哑牌收下。听我慢慢讲。”
刁翰林疑惑地接过令牌,瞅了两眼。柴满山道:“说起来,我在此摆下棋局,乃是邀客,谁来与我对弃,若能赢了,我便给他一块竹牌,作为请柬之用,在冬月十七那一天,请去聋哑谷里,参加家师举办的棋会。”
“尊师是谁?”
“家师号聋哑老人。”
刁翰林并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聋哑老人”这一号人物,他转头看看铁猴,铁猴也摇摇头。他也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位聋哑老人。
两人都是满腹疑惑。
柴满山继续说道:“家师在聋哑谷办棋会,一是以棋会友,二是想请江湖人士,破解一个迷团,不瞒各位,在聋哑谷里,有个尘封多年的秘密,各位佳客在弃棋之余,顺便帮帮我们参详参详……”
“什么秘密?”
“这个,涉及到一个千年遗言,并且与明朝建文皇帝埋藏的财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