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走廊上玩什么呢,上课铃声响两遍了,没听见啊!”教导主任从楼梯上来,对着走廊上停留的学生一阵怒吼。
“高三了,有没有点紧迫感!”
学生们熬过了辛苦的一周,终于周五放假了。
郑妙谊没能按时回家,快走到校门时被陈景元抓走,陪他来买衣服。
她抱着书包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看着穿衣镜前的“奇迹元元”。
陈景元穿着淡蓝色连帽卫衣,转身问道:“你爸妈会喜欢这件吗?还是刚刚那件白色的。”
迟疑一会儿,她开口:“不应该穿深色吗?”
陈景元跑过来弹了下她的脑门,“这个我当然知道,外面套黑色羽绒服,里面穿好看的衣服,上次见你爸妈还是小学,那时候黑瘦黑瘦得跟猴似的,我早就长成帅小伙了。”
“这次要改变你爸妈对我的印象。”
郑妙谊指了指他身上,“这件。”
去世的父母并不是什么避之不提的话题,陈景元如此自然地谈论,就好像真的要去见他们一样。
陈景元拎着袋子,“出发最后一站。”
郑妙谊看着头顶上的店名,怎么也没想到陈景元最后要买的内衣。
“去年差点把我冻死,今年说什么都要穿秋裤。”
如今南方十二月中旬,他穿着薄薄一层校服裤还嫌热,居然主动要买秋裤,果然,北京的天气会教训每一个嘴硬的年轻人。
陈景元举起一条大红色加绒秋裤,“要不要来一条?”
“不用。”
他扭头对店员说:“给我打包三套。”
店员喜笑颜开,“好嘞。”
冬天天黑得早,外面乌漆嘛黑的,两人干脆找了一家店吃饭,陈景元打算去餐厅,郑妙谊选了一家汤粉店。
他总是点一桌子菜,即便是两个人,很浪费。
陈景元嘟囔着:不给他霸气刷卡的机会。
郑妙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台面,“那个,你为什么热衷红色?”
陈景元眨眨眼睛,想到旁边的秋裤,拳头抵着嘴唇,“答案只有一个,”
——“红色旺我。”
郑妙谊:“……”
“知道为什么红色旺我吗?因为……”
“不想知道。”
一句话堵在喉咙有多难受不比多说,陈景元举起拳头朝她示威,对面这位视若无睹,气得他牙痒痒。
吃过饭从商场出来,这个点早就没有回乡下的班车。
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一阵寒风吹过,“咳咳咳……”
郑妙谊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她得流感后拖拖拉拉咳嗽了快一个多星期,最近刚刚好转,就怕吹着夜风咳嗽又严重起来。
就在她担心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过来,她毫无防备,双脚被站稳,朝他怀里跌去。
好在少年宽厚的胸膛稳稳接住她。
郑妙谊挣扎,肩膀上的束缚越发用力,头顶传来少年好听磁性的声音,“我没占你便宜,怕你又咳嗽而已。”
推他的手停住,陈景元又说:“还是你想我把衣服脱给你,我是无所谓啦,就是怕你脸皮薄又跟我闹脾气。”
郑妙谊只好放下手,把自己缩成一团,方便了陈景元把她整个搂住。
少年的体温很高,他高大的身体把身后的寒风都挡住了,郑妙谊低头,张开手掌,掌心居然出汗了。
“郑妙谊。”
“嗯?”她茫然抬头。
“以后去见你爸妈,穿好看点,他们高兴。”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低声说:“车来了。”
陈景元推着她坐进了车厢,车门挡住了外面的喧嚣与寒冷,她的一个心也热起来了。
郑妙谊到家后奶奶问她有没有吃饭。
“吃过了。”
奶奶从房间里拿了一沓纸,郑妙谊盯着黄色纸张上敲打印出来的元宝发愣。
老人家摸摸孙女的脑袋,“这是给你阿爸阿妈的,你烧给他们,告诉他们别担心。”
郑妙谊接过,奶奶回房间睡觉,她上楼洗澡。
明天就要出发了,她摊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换洗的贴身衣服,洗漱用品,还有用密封袋保存好的纸钱。
十点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时间,郑妙谊打开台灯准备再做一份数学卷子。
还有半年,就可以结束这种苦行僧的生活了,她暗自给自己的打气。
早上七点郑妙谊被手机铃声吵醒。
屏幕上显示陈景元,一大早他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
“喂?”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郑妙谊以为他误触打错了,正准备挂断。
“喂,是我。”他的声音如古老的钟般沉重,说不上来的压抑。
郑妙谊不自觉捏紧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
“早上,我阿妈的腿摔断了。”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郑妙谊语气急切地说。
“你别过来。”
陈景元很少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说话,郑妙谊一颗心揪了起来。
他说:“已经没事了,你在家好好待着,不是十点要出发吗?”
“嗯。”她低着头,盯着被套上的小花发呆。
“等下我让人把礼物送去你家,帮我和你阿爸阿妈说一声,我失礼了。”
“没关系,那,好好照顾沈姨,等我回来去看她。”
只剩下忙音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端的人都怅然若失。
陈景元收起手机回到病房,沈淑慧左脚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指挥陈焕宝削苹果,就是眼底有些憔悴。
看见儿子进来,她忙说:“都跟你说了没关系,和阿妙去北京就是了,难道你阿爸还照顾不好我吗?”
陈景元从旁边扯了把椅子坐下,接过陈焕宝手上的苹果一点点削皮,“今年不去了。”
夫妻俩都听出了孩子语气中的低落。
短短一年陈景元的改变,他们不可否认阿妙对他的影响。
沈淑慧怜爱地看着儿子,“你去吧,阿妈又不会怪你。”
陈景元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她手中,认真道:“阿妈,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
沈淑慧感性,当场湿了眼眶,陈焕宝着急忙慌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她是半夜起来上厕所,鬼使神差的想去狗窝看看,没成想石板松动,狠狠摔了一跤,想起来时浑身冒冷汗,根本动弹不得。
喊了两句,陈焕宝冲出来抱着她上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