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钱大佬自然留在画舫中手把手给李小娘子传道授业;解学龙则借口明日还要监斩,便告辞离开。
他始终对左良玉软禁袁继咸一事心存芥蒂。
沈芜梁见这次的接待目的已经达成,便叫上老黄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他们还没进园子,老黄就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老爷,有点不对劲呀!
您在这里稍候,我先摸进去看看!”
“嗯,小心着点!”
……
一炷香后,老黄赶了回来,一脸肃然的禀告道:
“老爷,院里有打斗的痕迹;少爷和留下来的家丁都不见了。
我在佛龛处发现了沈梦溪留下的记号,他带着少爷已经赶去了三号别院。”
沈芜梁听罢,皱起眉头道:
“夜袭?会是谁?汉阳军?”
老黄迟疑的道:
“应该不是京营的人。
要不然,少爷他们不可能从容离开,并且还能留下暗号传信。”
“那又会是谁?”
老黄一脸赧然的道:
“老爷,会不会是那个倒夜香的江湖草莽?
上次我们想着杀人灭口,被他侥幸逃了。
他会不会叫人找上门寻衅滋事……”
“……”
沈芜梁自认为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
但来了南京后,他就事事不顺。
此时,即便有再好的养气功夫,他也有点绷不住:
“好了,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待过了明天,咱们就回淮扬。
老夫发现,这里似乎与老夫犯冲!”
“那现在是不是去三号院与少爷汇合?”
沈芜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
“我看你还是改名于北辰得了。
南京可是我们的客场,即便你改名于辰,汉阳军照样能找得到‘北’。
难道这幕后之人就不会守株待兔,静等着你我自投罗网!”
“……”
“老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客栈先住下;待明日午时三刻一过,立马动身回去。
另外,你再找个人通知下二少爷他们,到时候我们城外汇合。”
“是!”
……
另一边。
沈梦溪进了别院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外面虽静悄悄;但在树影斑驳之下,他还是看到了许多士卒的身影。
看来,自己一行人已经被包围了。
他疑心:
这些人没攻进来,可能正是为了守株待兔,好将家主他们一网打尽。
另一处不对劲就发生在他们的内部:
当“沈二”终于被救醒后,一开口就是:
“我叫沈二,家父沈芜梁,家住淮扬……”
沈梦溪听罢,只觉得心咯噔一下,就彻底哇凉哇凉的。
这人根本就不是少爷,而是他的替身!
他再往深处一想:
沈二的替身原本应该是关在牢中,但却被人给提溜了出来;并且通过“偷龙转凤”的反向操作,将少爷又给掳走了。
那些人肯定是官府中人,目的也不言自明:
将二少爷重新关进了牢里,等着明日午时三刻押赴刑场……
沈梦溪再一想自家老爷今天外出的目的,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可是去找门路,好让“替身”尽快被处决,好一了百了!
老爷这是嫌少爷死的不够快,还在他临刑前推了他一把?!
“不好,得赶紧出去禀告老爷。
要不然,他就真的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沈管事,什么事不好了?
少爷不是已经醒了,您也让王五去通知老爷了。
待过了今日午时三刻,咱们就可以全须全尾的赶回淮扬。
哈哈,小人回去后就准备纳第三房小妾。
沈管事到时候别忘了到舍下来吃喜!”
沈梦溪:“……”
你他么的还顾着吃喜?!
咱们再不想法子去通知老爷,恐怕沈家全部都得吃席——吃二少爷的断头席!
“王七,咱们现在能冲出去吗?
如果不能尽快通知老爷,少爷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少爷不就在……”
“这是西贝货,他根本就不是少爷。
咱们都上当了。
那一群蒙面人很可能是官府中人。
他们事先将少爷给劫走,并丢下这个西贝货,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可恨!”
说到这里,沈梦溪还狠狠踢了一眼面前的“沈二”。
没想到沈二被打后,竟然还朝着众人傻兮兮的笑着,口中还在继续单曲循环:
“我叫沈二,家父沈芜梁,家住淮扬……”
“……”
王七此时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些愕然的道:
“既然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狸猫换太子’之计,为什么不当面拆穿?
他们这样不遗余力的将替身放出来,并把少爷重新抓进去,到底图个什么?!”
沈梦溪一脸铁青的道:
“在那些大人物看来,可能一路横推已经没了趣味。
也有可能是老爷想着用智不用力的将少爷给救出来;对方预判了我们的预判,想着杀人诛心!
不管是哪样,咱们都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咱们现在不是考虑为什么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消息告诉给老爷。
要不然,一切都太迟了!”
“可……可外面埋伏着官兵。
光靠我们这些人,是杀不出去的!”
沈梦溪一脸决绝的道:
“如果没能通知老爷,导致少爷身死;那大家伙说不得都得给少爷殉葬,咱们的家人也会受到株连。
咱们就是挖地道,也要争取一线生机!”
王七听到挖地道,心中一动,开口道:
“沈管事,我倒是有一个笨办法:
这处庄园有个地窖,离旁边的玄武湖并不远。
咱们这几十个人只要挖一条地道通到湖边,到时候让一个水性好的弟兄逃出去,就可以向老爷报信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伙赶紧挖呀!”
“……”
就这样,沈梦溪等人齐上阵,在大大的后花园里挖呀挖呀挖,一旁的冒牌沈二就像是给他们加油打气般,还在不停的念着经:
“我是沈二,家父沈芜梁,家住淮扬……”
一众人从雄鸡报晓一直挖到日上三竿,终于挖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长度也有十多丈。
这时候有个望风的家丁突然跑到近前,对着沈梦溪道:
“沈管事,外面的京营突然离开了!”
正在用簸箕运泥土的沈梦溪差点闪了腰,继而一喜,忙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
“不好!
王七,你赶紧带着人去刑场。
即便是劫法场,咱们也得将少爷给救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