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院外,一队京营士卒正埋伏在街道两旁伺机而动。
当看到一群人抬着一顶轿子匆匆离去时,一名士卒就准备冲上去阻拦,却被身边带队的连长给拦了下来。
“别着急!
来两个弟兄跟着,找到他们的落脚地;这个不是我们今天要收网的鱼。
咱们的职责是别让人去通报沈家被袭的消息。”
“连长你看:
好像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脱离了沈家的队伍。
看样子,他是朝着长干里方向去的,应该是去送信。”
“上,别让他走漏了风声!”
“是!”
……
另一边,秦淮河畔。
沈芜梁为了答谢钱谦益和解学龙救出自己的儿子,专程包了一艘画舫招待他俩。
这处画舫很大:
前面是正堂,中间隔着珠帘;珠帘后面,名妓李家小娘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
正堂内,钱谦益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珠帘,有些感慨的道:
“沈家主,这李家小娘可是很不好相与的。
多少东林和复社的才子来此最多也就隔着珠帘清谈几句、唱唱小曲儿。
还是你有办法,哈哈!”
沈芜梁早打听过钱大佬的喜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他对这些酸溜溜的文人追捧这些名妓,还是很看不上的,心道:
这李家小娘一开始也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等自己拿出一千两银票的时候,还不是眼含春水、体柔如酥。
文人和妓女一样,都他么的太过矫情!
“牧斋先生,李小娘也是仰慕你许久。
今晚能不能成为入墓之兵,就得看先生的本事了。
哈哈哈……”
一时间,画舫内充满着暧昧的空气。
待众人寒暄一番后,沈二让老黄递上来两只小匣子。
他双手接过递给两人,笑吟吟的道:
“小犬这次能脱得樊笼,还要多谢二位大人。
这次我是来答谢,同时也是来告辞的。
听说漕运总督和淮扬巡抚换人了,我得回去打点一番。
都是家门不幸!
如果不是小犬无状,参与了罢市;他也不会身陷囹圄、牵累了沈家!”
钱大佬摩挲着面前的小匣子,满面春风的道:
“沈家主,你这等义商的事,就是我东林诸公的事。
我也向马士英侧面打听过:
咱们那位驸马爷,最近被桂藩叛乱的事搞得灰头土脸,恐怕没空来骚扰你。
只是可惜了,他性格太过执拗,恐怕大牢中的那位沈家忠仆要成为弃子了。”
沈芜梁听罢,连忙大义凛然的道:
“这事因我家那个不孝子而起,我自当抹去一切收尾,以免给二位大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解学龙闻言,心中很是熨贴,不过还是口惠道:
“如果员外想救出忠仆,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谁知道沈芜梁却非常坚决的拒绝道:
“这世上唯一不能开口的,就是死人。
这次能救出犬子,两位大人已经是殚精竭虑。
如果再劳动二位,万一被那位瞧出了蛛丝马迹,带累了两位大人,那我可就百死难赎了!
解大人,明日就是秋决的日子,我给这位仆人收尸后,就会立马回淮扬!”
解学龙看沈芜梁态度坚决,也就没再深劝。
此时,钱大佬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新任的漕运总督田仰身上:
“沈家主,这个田仰也算是四朝元老。
之前三次都是因为贪腐而被罢官;你如果想要从这次的罢市案中全身而退,还是要做好打点。
不过,他是马士英的人;马士英又是那位的铁杆,你恐怕得当心田仰给你使绊子。”
沈芜梁听罢,倒是颇为风淡云轻:
“多谢牧斋先生提醒!
这位田大人的情况,我也让人侧面打听过;并且,在他动身前,我已让心腹送上了一份心意。
对于这些唯利是图的阉党,只要用银子开道,就没有砸不倒的人。”
钱大佬:“……”
他尴尬的将手从身边的小匣子上拿开,有些讪讪的道:
“你有准备就好!
不知江西那边,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沈芜梁一脸肃然的道:
“左将军那边的情况,二位大人尽管放心。
我的人已去接洽过平贼将军,他虽已病重,但还是亲自接见了我的这位心腹。
言谈中,他半点不敢或忘当年侯恂大人的知遇之恩;
听说东林君子在朝中的困境,他也曾想率军北上,解诸公之围。
当得知马士英之流竟然在南京西南修建板机城,他十分的气愤,言道:
‘南京西南有什么好防的,此举大约就是在防我吧!’
左军帐中的诸将听到消息后,也是义愤填膺;其手下的三十六营大将纷纷建言进京勤王、诛杀阉党!”
钱大佬闻言,也就笑笑不说话。
左良玉是什么人,他可是太清楚了。
当初他们受到马士英打压,也曾送过去一封侯恂的亲笔信,想让他北上助东林诸公一臂之力。
结果呢?
只能说呵呵!
见钱大佬似乎对此颇不以为然,沈芜梁立马又丢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牧斋先生,你毋须担心左将军这次会反复无常。
为了这次靖难,我已买通了他手下的副将郝效忠,让他软禁了不愿参与靖难的总督袁继咸,并一把火烧了九江。
哼哼,这次即便他想当大明的忠臣良将,恐怕也不可能了!”
解学龙听罢,豁然起身,一脸震惊的道:
“你说的可是‘江右三山’的临侯先生。
沈员外,临侯先生堪称治世能臣,为世人所敬仰,可千万莫伤了他的性命!”
沈芜梁:“……”
他用眼神扫了钱谦益一眼,似乎在说:
这位跟咱们难道不是一条心?!
钱大佬连忙出来打圆场道:
“言卿贤弟,沈家主如此做,想来必有原因!”
沈芜梁也顺着钱大佬的话,开口解释道:
“哎,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左将军在江西起兵响应桂藩,应者云集;他素来和袁先生交好,就企图劝说他一同兵谏。
没想到这位袁大人食古不化,认为满清这个大敌当前,应以民族大义为重,断然拒绝了左将军的提议。
他当时的话蛊惑性太强,已经弄得军心不稳。
为了大局考虑,我也只能让人将他给软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