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樾犹如五雷轰顶,她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
身后所有人同样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舒窈。
“哦?”太子悻悻勾唇,“谁的?是我三弟的吗”如果是皇室血脉,那也是不能轻易放行的。
“不是,是奴婢和府中一名小厮的,而且因为我与对方私通,此人已经被王爷打死了。”
戟攸想笑,好一个死无对证,又当着这些人的面让三弟心甘情愿戴了一回绿帽子,此女着实不简单!明知道戟樾的答案,他还是转头故意问了他一句,“她说的是真的吗?”
戟樾感觉自己心已经被活生生劈成两半。眼眶一酸,温热液体一滴、两滴,不断砸到地面上、又缓缓晕开一朵水花,他抬头看看,是下雨了吗?并没有啊,只是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发髻,吹得他灵魂都在跟着摇晃。
舒窈……你好狠!她在逼着他承认,如果不认,她进牢或许也是个死,那孩子也就跟着完了,她掐准了他舍不得,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一个蓄谋已久,好一个老谋深算,连他都被算计个彻底!
低下头,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是!”他嗓音哑的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被绝望吞噬了,两只手臂支在地上,发丝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的表情,只是地上的水渍还滴滴晕开,泪已经在他俊美面庞上纵横交错。
“好,既然你也承认了,让大夫上来。”
历来去各府查封或者抄家时都会随行一名太医,一是预防有人轻生,二就是怕遇到舒窈这种情况,空口无凭,不能你说有孕就有孕,总要经过宫里太医亲自查验一番才算。
太医站到舒窈旁边,她便主动把胳膊伸出去。手指搭脉,不着片刻太医就有了定夺,收回手对着太子一揖,“回太子,此女确实已怀有身孕,而且已经有月余了。”
月余?戟樾浑身生寒,她自己懂医,有了身孕不可能毫无察觉,摆明就是在故意瞒着他,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刻吧?想到此处,他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嗯!”太子点点头,“我戟国法律素来仁慈,不杀老弱妇孺和孕妇,既然你又没卖给辰府,那请你即刻就离开吧,但是记住,府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许带走。”
戟攸看看舒窈,再看看跪在旁边垂头不语的戟樾,笑的越发激狂。三弟啊三弟……聪明如你,想不到也会有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的一天,如今只能亲眼目睹她怀着孩子离开,却无计可施,这感觉肯定比被活生生抽筋拔骨还要难受吧。
“是。”舒窈微一欠身,随即便毫不犹豫扭头朝大门走去,并发自内心吁出口气,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可就在路过戟樾身边时,他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舒窈只觉肌肤传来一片瘆人心底的冰冷,他体温似乎又回到了刚中毒的时候。
“舒窈……”他喊她,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吗?”
“是。“她目视前方,脱口而出。
“好,还有件事,之前我问你的问题,你从未有一次正面回答过我,今天,我想再最后问你一遍,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时一刻、一个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戟樾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漫长等待里的时候,才听见从她口中清晰吐出两个字,“没有!”
大风呼啸而过,吹眯了所有人的眼。舒窈奋力抽出自己手臂,继续迈步前行。
没有!她说没有!回答的是那样坚决。刹那间,戟樾感觉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顶,他的手空了,心也跟着空了,失力般跌坐在地,额上青筋尽起。
可即使再痛,他脑子里还是不断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她难过的样子、哭的样子、趴在他身上撒娇的样子、还有仰着头亲吻他的样子,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可如今……她人已经走远了。
心疼到失去知觉,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四肢的颤抖,双眼放空,跪在这的好像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灵魂已经随着那个对他毫不留恋的女人飞走了。
窈窈,可不可以回来?可不可以不要扔下我?你真的舍得就这样离开吗?是不是如果一开始我就好好待你,你现在就不会这般决绝了?
戟樾心里闪过无数个问号,他想不顾一切奔向她,跪下来苦苦哀求她,只要她不离开,让他干什么都可以。什么尊严、骄傲,他统统都不要了,他那么爱她,那么那么爱她……如今她又怀了他的孩子,再离开辰府,是不是又要过上孤苦无依、四处漂泊的生活?况且不能带走任何东西,到外面她要如何生存呢?
心爱的小猫死了、娘离开了、兰妃也离开了,可这些所有疼痛加在一起都不及他现在的心疼,他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
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是他承受不了的程度,虽拼命压制,可一股血腥气还是蓦然喷涌而出……“噗”一下,他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猝然翻倒在地。
周围一片抽气之声,可他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眯着眼茫然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鲜血顺着唇角淌落、任大雨倾盆而至,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砸在他脸上。
他知道,他的窈窈真的成了那只断线的风筝,永远永远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