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你为什么叫新四呢?”舒窈问身旁的女孩。
此刻,两人正坐在院中的一方石桌旁,难得有闲情逸致坐在一起聊天。早上起床,新四看见姑娘时吓了一跳,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嗓子也哑哑的,好像哭了一夜的样子,人也说不出的萎靡和憔悴,那模样看了着实让人心疼。
她想着,可能是王爷马上就要纳梅儿姑娘为妾了,而且多日都不见踪影,舒姑娘兴许是心里难受吧,因此才总在夜里以泪洗面。便提议在院子里聊聊天,也当给她纾解纾解心情。
面对姑娘的提问,她马上回答,“奴婢出生在耀京下面的郸梁县,那县城有条街,叫新四街,恰巧奴婢家就住在那条街上,爹娘又没什么文化,就用那条街的名字给奴婢命名了。”
”哦……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姑娘呢?舒窈这个名字十分好听,是谁给姑娘起的呢?”新四仰着小脸儿好奇的问。
舒窈笑笑,娓娓道来,“是我爹给起的,舒窈二字,来源于一首名叫《月出》的诗歌,‘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诗中描绘了一幅月夜相思的美景,从东方升起的圆月,把皎洁光辉洒遍了大地,而舒窈二字,是在形容一位纤细窈窕的美女,她仪态美丽、优雅文静,轻盈行走在夜色中赏着月。”
“哇……姑娘,光听您这样一形容,奴婢就觉得那幅画面好美呢,而且“舒窈”二字用在您身上也极为贴切,仪态美丽、优雅文静,不就是你给人的感觉吗?”新四惊喜的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
舒窈不好意的红了脸,打趣道,“你可别拿我说笑了,我身份卑微,仪态何来美丽优雅一说?可见你在胡诌。”
“没有。”新四冤枉的摇摇头,“那日在净房初会,奴婢一打眼,就知道姑娘不是俗人,那么深的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您见有人闯进去居然没表露出半分惧怕之情,只眼神淡然瞪着我,说实话,奴婢当时都要被您瞪毛了,要是别的姑娘,怕是早就被吓晕了过去,可您还能身姿款款站在那,不缓不忙给自己腰带系了个蝴蝶结,不是优雅端庄又是什么?”
舒窈掩唇娇媚一笑,“那新四可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在想什么?”
“什么?”
“这是哪来的女登徒子啊?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来看女人洗澡,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嗯?”她说着,出其不意往新四腰侧挠了几下。
新四怪叫一声躲开,然后邪笑着搓搓手。“嘿嘿……好啊,姑娘敢偷袭奴婢,奴婢可是习武之人,怎能叫姑娘偷袭了去?看招。”
她跳过来,左右开弓在舒窈腋下呵痒,舒窈一面气喘吁吁闪躲着,一面又抓住空隙反击,两个小姑娘顿时闹做一团,院子里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王爷,咱回去吧,您看,舒姑娘好着呢。”
“嗯!”戟樾迈下院前的台阶,心里却一直在重复刚才她念的诗经……“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嗯!真是好名字。
昨晚也不知怎么了,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只记得梦里舒窈一直在哭泣,那哭声是那样哀伤、那样无助,让她浑身都在颤抖,他急的五内俱焚,想过去问问何事惹她如此伤心?是不是遭人欺负了?但下一刻却猝然醒,便再没了睡意,一直睁着眼睛挨到天亮。
恰巧早上府里管事来报,说七弟有事找他,他即刻就命人备马回来了。心里还在对自己说……他可不是为舒窈回来的,而是因为七弟找他。
可回来第一件事却是直奔絮雨阁,听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这下连想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爷,您别说,这一主一仆相处的还挺好。”赵桓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他说舒姑娘是主,王爷会不会反驳。
“嗯,窈儿性情随和,只要不故意针对,她和谁都是处得来的。”
预料之中,王爷没有反驳,甚至还说了舒姑娘的好话,赵桓不禁会心一笑。
院内,疯闹累了的两人瘫在石凳子上,舒窈感觉到那股雪松香越来越远了,才问新四,“新四,你是怎么来到王府的?”
新四抿抿嘴,踌躇片刻终于启口,“我爹是个赌徒,我娘生下我不久之后就跟一个鳏夫跑了,我爹没了赌资,就把我卖给一个会杂耍的老先生学功夫,三年出徒以后,我刚八岁,就随着师傅在街上卖艺了,什么金抢锁喉、头顶瓦缸、口吞火竹,奴婢样样都会,可无论挣了多少钱,基本都会被爹拿走,但因为这点身手,无意间救了王爷一次,他知我身世可怜,就给了我爹二百两银子,算是彻底把奴婢买了下来,然后送到大内高手林先生那学了六年武功,再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替他跑跑腿,办些简单的差事。”
监视我也是其中一项吗?舒窈本想这样问的,但听到她如此可怜的身世,挤兑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况且她有什么错呢?无非跟她一样,是王爷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碎催罢了,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哪有说“不”的权利?
心疼的拍拍她手,“好啦,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嗯!”新四笑着点点头,没了平日的冷艳,倒多了份属于她那个年龄的纯真无邪。“姑娘,都快晌午了,奴婢去厨房给你拿午饭吧。”
舒窈转了下眼珠,随后站起来挎住她胳膊,“咱们俩一起去出去吧,我正好想去原来的侧院拿点东西。”
“好。”
“对了,还没问你多大了呢。”
“奴婢十七了。”
“哦,那我比你大一岁,你以后就叫我舒窈姐吧,也别老您您的,显着生分。”
新四想想,来时候王爷特意交代过,舒姑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便也没分辩,欣喜的答应下来,“好,舒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