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陆脸色清冷,没有丝毫笑意。
他既不看福馨公主,也不看对面的乖宝,眼睛专心看桌上的菜盘子。
福馨公主主动先开口,说:“仙陆,刚才街上有人喊冤,说他儿子被恶霸打死了,这里的县令却不抓恶霸,反而推三阻四地包庇恶霸。”
“我和清圆都想为民伸冤,你有没有好办法?”
她急着管闲事,反而不急着动筷子。于是,桌旁的其他两人也都没动筷子。
一听这话,张仙陆的清冷表情有所松动,转头与她对视,答道:“术业有专攻,我不擅长此事。”
“你可以派人回京报信,等上面派人来查证。”
福馨公主思量片刻,不赞成这个主意,说道:“派人回京送信,一去一回,要耽搁好长时间。”
“到时候,被打死的人估计已经下葬。”
“清圆说,他被打死,他的遗体就是关键证据,必须尽快找一个权威的仵作验尸,把证据收集起来。”
“还要多寻找目击证人,证言、证物,都很重要。”
旁边的丫鬟暗暗着急,心想:我的傻公主,吃饭之前,怎么聊验尸的事?这还吃得下饭吗?
张仙陆却因为此话,而对福馨公主和唐清圆刮目相看,暗忖:我如果继续袖手旁观,反而比不上两个女流之辈,问心有愧,谈何顶天立地?
想明白之后,他脸上的清冷和疏远荡然无存,神情变得自然,接话:“你们想出来的办法是对的,我赞成。”
福馨公主露出微笑,又侃侃而谈:“只要证据确凿,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为死者申冤。”
“而且,证据不能单一,必须互相印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如此一来,判案时才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证据确凿’四个字。否则,容易酿成冤假错案。”
她说得头头是道。
张仙陆点头赞同,甚至有点惊讶,没想到公主并非只会吃喝玩乐,她的智慧完全不输给自己。
乖宝抿着嘴巴,不插话,低头盯着饭碗,手指头闲得无聊,暗忖:好想吃饭,肚子好饿。
但是,公主不先动筷子,她也不敢动,不敢在规矩上有所逾越。
而且,公主刚才侃侃而谈的那番话,恰好是乖宝之前告诉她的。
此时此刻,乖宝只是默默听着,丝毫没有邀功,也没打断福馨公主和驸马的谈话,反而假装自己是根木头。
与此同时,张仙陆对福馨公主进一步刮目相看,以前的许多误会在这时变得烟消云散。
在他眼里,公主不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取而代之的是——她热心,良善,有头脑,有智慧,而且有惩恶扬善的本心。
放眼这庸俗的世间,福馨公主这样的女子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当别的女子画地为牢,囚禁于相夫教子、服侍公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刻板牢笼时,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女反而让人耳目一新。
张仙陆暗暗敬佩福馨公主的侠义之心,于是摒弃之前的偏见和怨气,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福馨公主和他越聊越有知音之感,不知疲倦,眼神熠熠生辉。
然而,乖宝在旁边饿得饥肠辘辘,无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