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一战,他的父亲、兄长和几位叔叔皆战死,自此广陵王府内再也没有琴音,苏薏是怎么敢的?
容璟走的极快,武安侯跟着有些吃力,待到暖玉阁之时,额上已然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容璟停在房门口,隔着纱帘望着屋内一大两小三个女子在讨论琴谱,老王妃一边指着琴谱跟苏薏说哪里弹错了,一边用手扒拉着琴弦示范。
苏薏笑眯眯的,一遍遍的学,却总是差那么点儿意思,老王妃对她倒是颇有耐心,不厌其烦的教着。
容璟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几分,心中微微泛起了涟漪,这丫头倒是会讨母妃欢心。
嘴角不自觉有了丝笑意,容璟转身才发现身后半步处的武安侯面色苍白。
他伸手将人扶住,问道,“侯爷可是身子不适?”
目光却落在武安侯胸前隐隐透出的血迹上,他眉峰微皱,语气浓重的两分道,“侯爷受伤了?”
武安侯眸中有一瞬的慌乱,摆着手道,“老了不中用了,就是昨夜担忧小女没休息好,面色有些差。”
容璟也不揭穿他,只解下披风给他披上道,“虽快近夏日了,但天气仍有寒意,侯爷当心身子。”
容璟的披风宽大,将武安侯渗血的衣襟遮了个严实,二人心照不宣,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拆穿。
武安侯又多看了苏薏两眼,容璟才道,“有苏六姑娘在母妃欢喜,还请侯爷容许六姑娘多逗留片刻,待到母妃歇下了,晚辈亲自送六姑娘回府。”
“有劳王爷了。”
苏薏有了着落,武安侯也不多留,直奔王府大门。
人走远了,容璟才吩咐道,“去查查昨夜武安侯去了哪里?”
他一直在想谁有本事找到并杀了那几个黑衣人,人杀掉了还敢挂在右相府大门上,如今看着武安侯身上的伤,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这些年武安侯只做了个五品小官儿,还是个文官,以至于京中所有人都忘了,倒退二十年他是如何叱咤杀场的。
“右相府……”
容璟低低呢喃着,复又望着北风问道,“都被人羞辱到门口儿了,右相府可有报官?”
北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历来是民不举官不纠,可容璟的立场又不一样,昨日刺杀容琬也在场,广陵王府是苦主,自然有立场去追究。
容璟嘴角微弧,道,“走!带上人,我们走一趟右相府。”
北雁犹豫道,“可右相府没有报官。”
北风白了他一眼,“他们当然不敢报官,谁说我们是官了?我们是苦主!”
北雁在后面追着问,“大哥,他们为什么不敢报官?”
北风敲了他一个爆栗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那几具尸体不挂别人家门口儿,非要在右相府门口挂一排?”
北雁小跑着跟上,“大哥的意思是说,昨日的杀手是右相府派出去的?”
那厢右相府中,醒来的右相正砰砰的拍着桌子,冲着几个儿子吼着,“人是谁派出去的?谁干的?”
底下三个儿子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低下了头。
“不承认?一个个的都装死,老夫难道不会去查吗?”
大老爷封旭光,声若蚊子哼道,“昨日妹妹回门,她……她央求着借几个人……”
封旭光就是封子朗的亲爹,他口中的妹妹就是苏葭的亲娘封氏。
右相怒不可遏,手指头恨不得戳进封旭光脑子里,“她要借你就借给她?她鬼迷了心窍,你脑子也被狗吃了吗?你是不要命了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昨天敢截杀广陵王府之人,没过夜容璟那小子就把你的人都杀了,还挂在你家门口!”
半路上的容璟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他还不知道自己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
右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气得头昏脑涨,这个时候有小厮禀报,广陵王登门要尸体来了!
右相气得要炸了,嗷嗷的又开始骂,“那小兔崽子还敢登门来打老夫的脸?当真觉得没人能整治他了吗?”
封旭光跟个龟儿子一般,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右相骂了良久,一副立刻要出去吃了容璟的模样。
骂够了才指着大老爷道,“你自己去处理,就说老夫晕了还未醒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带走尸体!”
封旭光恨不得立刻厥过去,还以为他爹多硬气,还不是无能狂怒,真到处理事情了,竟然装晕让他去!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右相呵斥一声。
封旭光硬着头皮过去了。
容璟长身玉立站在院子中央,北风、北雁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再往后是一群黑甲卫。
他一看这架势,哪里有他们说不的余地,这么多黑甲卫,不就是上门明抢的吗?
既然要这几具尸体,为何还挂在他家门口,挂完再来上门讨要,这不就是先让他们在京中丢一圈儿脸,再亲自上门狠狠的打他家的脸吗?
这可真是冤枉容璟了,挂尸体的可不是他,他就只是来找找不痛快的。
封旭光强自镇定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容璟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北雁冷声道,“听闻今晨贵府门口儿挂了六具黑衣人尸体?昨儿我家姑娘遭刺杀,刚好也逃走了六个黑衣人!”
封旭光正了神色才道,“你们那逃走的是活人,我们府上门口挂着的是死人,怎可混为一潭?”
“谁知道是不是那几人没有完成任务,被杀了挂在门口暴尸呢?”
北雁说话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封旭光气得头顶生烟,暴尸也是扔去荒野,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儿?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北雁,“王爷就这么放任你的人,在我府上撒野吗?”
容璟挑了挑眉,不怒自威道,“撒野?是你右相府先到我广陵王府头上撒野的,我容璟可不管他是谁,敢动我妹妹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头长得牢不牢!”
强烈的威压自头顶笼罩下来,封旭光吓得咽了一口口水。
他怎么忘了,容璟护短得紧,尤其是广陵王府只剩他一个男丁之后,谁敢说广陵王府一个不字,他立刻打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