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多年,老夫人一看便知不是封氏做的,那么这个府中,恨苏薏又有胆子做这件事就只有一人。
苏薏看清了二人的神色,冲着封氏哀戚道,“夫人容禀,昨儿在佛堂烛台倒地之时,我怕伤到八妹妹也曾伸手去挡,奈何力气有限,没能挡住,女儿绝无害八妹妹之心啊!”
封氏恨得牙痒痒,这个时候她提起这事,不就是在暗示老夫人,这事是她们母女做的吗?
思及此,封氏上前两步,握着苏薏的手,面上依旧一副慈母的模样道,“你八妹妹一向端庄大度,便是你没有去拦她都不会计较,何况你努力了,只是没帮上忙。”
苏薏还未完全站起来的身子僵了僵,没想到她精心揣摩良久的话,被封氏一句话就化解了。
一计不成便只能再施一计了,她尖叫一声,捂住手臂,弓着身子迅速后退几步,眸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道,“夫人?夫人何故如此……”
封氏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眸光落在苏薏捂着的手臂上,直觉有什么猫腻,但嗓音依旧是慈母般的温和问道,“薏儿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微微伸了伸脖子,只见苏薏捂着手臂,惊恐的躲到了苏蘅身后,她努了努嘴,示意王妈妈下去看看。
王妈妈见其一脸的惊恐,安抚道,“六姑娘别怕,让老奴看看。”
苏薏伸出手臂,鹅黄色春衫卷起,露出纤纤皓腕,再往上是茶盏大小的烫伤,伤处两个指甲大小的皮肉被捻了下来,每动一下,都疼的她倒抽气。
封氏瞥了一眼,眉眼间的厌恶一闪而逝,这是要诬陷她呢。
苏蘅眼圈儿发红,上前两步道,“母亲待我和府中庶妹皆温和,为何待六妹妹像变了个人儿?”
封氏微微摇了摇头,满脸皆是失望,“蘅儿你自己想想,自小母亲待你如何?你怎可如此冤枉母亲!”
老夫人怒斥一声,“封氏!在老身眼皮子底下,你还如此兴风作浪,颠倒黑白,不是你还能是谁?”
封氏紧咬牙关,尖利的指甲死死掐着掌心,这些年老夫人何曾如此动怒过,都是苏薏!都是因为她!
直到手心被掐破了皮,殷红的血液染进指甲缝,她才稳定住胸中翻涌的怒气,摆出无奈的样子道,“母亲可细想想,我背地里都未曾为难过庶子庶女,如今又怎会当着母亲的面下黑手?”
老夫人的怒气顿了顿,她一时有些拿不准。
“夫人?”苏薏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后退两步,继续道,“事实摆在眼前,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做过,夫人没有为难过其他姐妹,可那日却赏了我一根白绫,若非祖母相护,此刻我早已成了吊死鬼!”
说完她已泣不成声,苏蘅揽过她的肩膀,眸光锐利紧紧锁着封氏,问道,“我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封氏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反驳的字。
老夫人眸光微眯,看了苏薏良久,才转头问封氏,“封氏,薏儿手上的伤,众目睽睽之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至于放蛇一事,你是认查还是认罚?”
封氏瞥了一眼身后的水碧,见其微微摇了摇头,确认不是苏葭做的,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请母亲明查!”
态度如此坚决,老夫人心中大概也有了谱儿,她眸光收回之时几不可察的在苏薏身上顿了顿。
苏薏心里一咯噔,老夫人不会怀疑她吧?
正在她心中嘀咕之时,老夫人道,“那便由你去查,查出来若是奴才犯错,必牵连主子。”
封氏心中冷笑,那她就不查出来就好了。
老夫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鼻孔微微哼了一声,继续道,“那蛇哪里都不去,偏偏都爬进了六丫头的房中,世间可没有这般巧合,若是你查不出来是谁所为,这个家不管也罢!”
话落,老夫人瞥了苏薏一眼,刚好看见苏薏看封氏的眼神。
感受到老夫人探究的目光,苏薏收回目光,耳边似有若无的响起了一声冷哼。
这个方向当是老夫人吧?
封氏这才有些急了道,“母亲万万不可!若儿媳不管家,这侯府偌大的家业当如何处理?”
“老婆子我身子尚且康健!”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老夫人是要亲自管家。
封氏紧咬着牙关,这明显是故意刁难她,她查或不查结果都一样,便也只能认了罚。
“母亲,儿媳自知才疏学浅,怕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母亲责罚。”封氏低下高高昂起的头,终究还是软和下来。
老夫人瞥了一眼苏薏道,“薏儿是苦主,便让她来说如何罚吧。”
苏薏蹙了蹙眉,总感觉老夫人有一点看戏的成分在,她仔细斟酌了用词才道,“女儿的细软衣物怕是不敢用了。”
封氏蔑视的看了她一眼,道,“近些时日府中绣娘忙着做夏衣,可先给六姑娘赶制两套细软衣物,其余过些时日补齐。”
老夫人总感觉这不是几套衣物细软能解决的,至于过些时日补齐的细软衣物,恐怕过过就没这回事了……
她饶有兴味的望了苏薏一眼,苏薏觉得心中怪怪的,但又有些说不出来。
她做出一副纯真的模样道,“多谢夫人,前几日就听说账房掌柜,都来给夫人报送这一季的营收了,没成想薏儿也沾到光了。”
封氏蔑视的眼神猛然睁大,前些时日报送的可是她陪嫁的营收,那些都是她的私房,谁说拿私房给苏薏贴补了?
老夫人轻哼一声,她就觉得这丫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老夫人顺水推舟道,“你母亲一向将府中的姑娘们视为己出,如今还拿了私房为你置办衣服细软,你定要恪守为人子女之道,好好孝顺你母亲。”
“是!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祖孙俩一唱一和,像是完全没看到封氏比吃了蛤蟆还难看的面色。
她但凡说一个不字,就自己否认了将庶子庶女视为己出的说法,砸了她多年慈母的招牌,啊呸!整个京中,有哪个嫡母会真的待庶子庶女如己出?这祖孙俩明知道,还拿这个算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