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烛火摇曳跳动,半挂珠帘晃荡的光泽如水波流淌。
桑无焉一头墨发披散着,神情带着淡淡的忧伤。
一双玉足落在床前的脚踏上,粉红的指头泛着冰凉。
桑无焉眉头紧紧锁着,眸子望向窗外,伸手轻拂在脖颈上的伤口,轻摇了摇头,眼神空洞道,“本宫这点伤算什么...”
低沉说完,轻叹一口气,又抬眸深切的问道,“王爷是在书房吗?本宫去找他。”
说着,就想这般出了门去。
哪知却被柳儿又给轻按了回去,言语恭敬又温和,“王妃,您就算要去,也要穿好鞋袜才是,就这般衣冠不整的出去,岂不是让下人看了笑话。”
桑无焉听完,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玉足。
又见自己一头墨发散着,只是桑无焉此时却无心在意这些。
顾不上柳儿给自己仔细的穿好鞋袜,套上绣鞋就急冲冲起了身,往门外疾步走去。
一开门,一阵微凉的风吹起桑无焉一头墨发。
女子白色的寝衣也被吹起长长的裙摆。
身后丫鬟赶紧跟上,门外刚准备进屋的珠儿,手上还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
才刚张嘴喊了声,“王妃...”
就见桑无焉已经披散着一头墨发,轻跑了起来。
月色如水,经过廊庑,经过芭蕉,经过假山。
踩在青石板上,女子的身姿匆忙盈动。
一头秀长的墨发和一身白色去裙摆一起飘动。
经过一处花圃时,一树的玉兰花微微吹落几瓣。
不远处的宝瓶门下,一身青衣的李明夷,刚从外面回来。
身上带着微微寒霜,正准备回书房休整,就见月色下一如水般的女子轻盈去往他的书房。
正巧在这一树的玉兰花下,两人一个在廊庑下匆匆而过,一个在宝瓶门下正欲踏步。
忽然的四目相对,让桑无焉顿时收住了疾步的身姿。
月色下的桑无焉,此时一张鹅蛋脸面上透着粉红,鼻腻鹅脂上更是出了薄汗。
庭院里起了微风,吹动着女子薄薄的寝衣长裙,微微吹开的衣襟下,一双锁骨下是牡丹抹胸长裙。
而桑无焉此时一双眼睛,也是深情的看向李明夷,视线一直在李明夷背在身后的右手。
她看不见,所以她轻抬莲步,缓缓在月色下朝他走来。
佳人亲至眼前,李明夷喉结轻滚。
缓缓低眸,凝视着眼前娇小的可人儿。
只见桑无焉直接伸手拉过李明夷的右手,见伤口已经包扎。
神色忍不住有些伤感,轻轻说道,“你是不是傻,竟拿右手去挡,你知不知道,手心被扎穿,只怕你以后都不能再用右手提剑拿刀了,更莫说提笔落字了.....”
李明夷听着桑无焉说的如此低迷,不禁伸出左手轻抚了桑无焉的脑袋。
难得温声道,“无碍,本王还有左手。”
桑无焉听完,还是有些低落。
李明夷抬眸看了书房的方向一眼,问道,“你连个披风都不穿,是赶着去书房见我吗?”
闻言,桑无焉这才感受到一股凉风吹来,顿时身子也跟着打起了一个冷颤。
不由便双手环抱住了自己,只是抬眸看了李明夷一眼时,却是点了点头,“嗯,本宫...”
桑无焉忽地住嘴,一声自嘲轻笑,觉得这‘本宫’说着还真是生疏啊。
不禁便对着李明夷改了口,抬眸微微笑道,“嗯,我...醒来没看见你,又担心你的伤势...”
李明夷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又反应过来桑无焉对自己的自称。
她居然没再对着他自称“本宫”了。
这是代表桑无焉对自己亲近了吗?
李明夷一双深沉的眸子望向桑无焉一双清幽的眼,心里那颗想要发的芽越来越猛烈。
此时,李明夷抬眸看了天上的弯月一眼,忽地说道,“本王饿了,你会煮面吗?”
闻言,桑无焉先是一愣,随后却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会,不过...我不会烧柴,得王爷帮我。”
李明夷一听,嘴角忍不住也跟着扯出一丝缱绻的笑意来。
随后也点了点头,两人这才一同去了后院厨房。
而一直跟着桑无焉跑来的木兰跟柳儿,则在给桑无焉加了一件披风后,这才没再跟着上前。
厨房里,此时早已一片漆黑。
护卫漠北先进去点了烛火,厨房这才亮堂起来。
漠北很有眼力见的也去了外面守着。
此时厨房里就只有桑无焉跟李明夷两人。
李明夷去了灶台前,用左手拿起一旁的火折子,轻轻一吹,便燃了起来。
很快,炉子里的柴便烧了起来,灶上正烧着一锅凉水。
李明夷微微抬眼,见桑无焉已经卷起了衣袖,露出藕白的胳膊开始和面。
身前还系着一方围裙,不知为何,这样温柔贤惠的桑无焉,让李明夷看了,心十分安定。
此时这样凝望着桑无焉,心里微微又有些灼热的疼痛感袭来。
李明夷赶紧别过眼,半晌后,才在火光的映照下,轻问道,“你...可以跟本王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末了,又补充道,“卿北尘说,你可以帮本王解‘心蛊’之痛。”
音落,还在揉面的桑无焉猛地抬眼,“你知道‘心蛊’?”
李明夷微微点头,轻嗯一声道,“嗯,因为本王经常犯心疾的病,初时微痛,现在却犹如万蚁噬心,便去问了卿北尘一些缘由,他却说本王这个病,只有你能解。”
桑无焉听完,微微一笑,手上的活儿未停,却是反问道,“那王爷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心蛊’之痛吗?”
李明夷抬眸回望,许久后才叹了口气道,“是母后,她的野心太大了,只怕本王也不足以满足她的欲望了。”
闻言,桑无焉不禁便想起了皇后跟她说过的话,不由想了想道,“我先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等你听完,估计面也熟了。”
李明夷点头,不忘又给灶里扔了一根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