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醒春瞪大眼睛,他知道江湖儿女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但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豪爽、这么主动,这这这……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啊?
当她猛地站起身来,朝他的方向迈进两步之后,他全然忘记了平日惯有的沉着冷静,不禁慌张凌乱地往后连连退去。
“张椿,你你、你想干什么?可别乱来!”他一手抓着自己衣襟,一手伸直了挡在前面,一副要防止色狼轻薄的防御模样,但心里却想着,这种事好像不应该由女人主动吧?
张椿反而白了他一眼,连理都没理他,就自径从他身侧越过,举步来到前面圆桌前坐了下来,接着扫视一圈摆在上面的大鱼大肉,拿起筷子就吃。
嗯……虽然已经冷了,但味道真是不错。
她最后一餐还是昨晚吃的,今日又从早到晚忙活一整天,早就饿的头昏眼花了,好不容易这会儿把一切事情忙完,当然要坐下来好好吃一顿,而且还自得其乐的喝了几杯酒,叶醒春怎么看自己已经顾不上了,总之……什么都没有填饱肚皮重要。
叶醒春看着她专心吃饭的样子,立刻松了口气,呼……总算逃过一劫。
又看她吃的那么香,才明白原来是饿坏了。不过这也难怪,他是新郎,不用起那么早化妆,还是吃了早饭才过去接亲的。听妹妹果儿说,她可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上完妆自然不能再吃任何东西,想是已经饿了一大天。那些繁文缛节,他一个大男人都险些受不了,她能饿着肚子能挺到现在,也属实不容易。
既然她目前对美食的兴趣比对他高,那他就乖乖待在一旁看她吃吧。
张椿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就把桌上的几盘菜和一壶酒扫个精光,回身看见他,才想起来问,“公子……不对,夫君可要用膳?”
叶醒春被叫的脸一红,又看看那只剩菜汤的盘子,他还吃个屁啊?所以只摇摇头,回了句,“我不饿。”
张椿也没说什么,接着便出门唤人抬水进来。
等仆人出去,她先是很贤惠的帮他舀出两盆水,一盆洗漱,一盆放在他腿边,然后推着他坐下,蹲下来脱掉他的靴袜,动作轻柔的帮他洗了脚。叶醒春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服侍,很快就由开始的拘谨不安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竟觉得十分受用。
看着她乌黑的发顶,还有低着头认真给他擦脚的模样,叶醒春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平时也是这样服侍陆沧洲的?”
“不,侯爷从不让我干近身的活,洗脚、沐浴、更衣这些事平时都是我弟弟做。”
”哦……咳咳。”叶醒春不自然的轻轻喉咙,“你即嫁给我,以后怕是不能继续留在陆沧洲身边了,若说服侍远儿……服侍舒远还行。”他也立即改口。
张椿温顺的点点头,接着才回道,“之前夫人好心,早就把我和张林的卖身契还了我们,我姐弟二人其实早就是自由身了,只是侯爷对我们有搭救之恩,才一直留下来伺候,也能挣一点饷银,侯爷走前,特意吩咐过了,他离开这段时间,先让我们在夫人身边好生照顾,等他回来,我就不必再去了,可以留在燕化牧场替你和外公打理庄子的事。”
“嗯,如此甚好。”叶醒春满意了,脚丫子被热水一泡、再被她小手儿一揉,顿感浑身舒畅。
等伺候完他,张椿才就着大盆里剩下的水洗漱、洗脚、擦脖子和手臂,动作迅速又利索,一点没有小女儿的矫情和娇弱,这点倒是让叶醒春很满意。因为他们草原儿女,性格本就豪爽不做作,就像舒远和叶果,如今妻子也是这般豪爽的品格,倒更像一家人了,也省了日后相处的麻烦。
打理完两人,她又唤人把水抬出去,然后把喜床上丢的干果、稻谷、喜糖收走,铺好被褥,便脱下鞋子上了床。
“夫君自便,妾身乏的很,先睡了。”丢下这句话,张椿倒头便睡,再也没理会他。
叶醒春瞪着她后脑勺,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她她……她不说喜欢他吗?难道就是这么喜欢的?
成亲前还一副非他不嫁的模样,恨不得日日出现在他身边纠缠,房门上锁都锁不住,怎么成完亲就变了?哼!女人心海底针,这是得到手就不知珍惜了!况且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哪有新媳妇自己先睡,把新郎官晾在一旁的?亏他刚才还觉得她贤良懂事,看来是完全没把他这夫君当一回事啊。
行!算她狠!反正他也没想过跟她洞房,也省得他找理由把这事儿推托过去了。便重重哼了一声,穿上鞋袜和外袍,打算出去另外找间偏房睡觉。
然而,刚踏出跨院儿的门,就见外公在两个壮汉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想是酒宴散去,刚要回去休息,这要是看他新婚夜便偷溜出去,还不得一顿好打啊?情急之下,他就又扭头回来了。
进入房中,发现张椿已经睡熟,还大剌剌睡在中间的位置,叶醒春一赌气,便脱了喜袍和新郎帽,跑到外间榻上将就了一宿。
这一夜,新郎新娘相安无事,屋子里倒是比在一起过了十年的夫妻还冷清。
待两人起来以后,一个婆子趁着收拾屋子的时候,把被褥下没有落红的帕子拿走了。很快,新娘没落红的事就在庄里传遍,自然也传到了叶老爷子和牧舒远耳中。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牧舒远连连摇头,看看人家伟坤,一大早就来门口替媳妇听差了,红着脸说巧心早上没起来,这才是新婚夫妻该有得状态嘛,惹的周嬷嬷和薛嬷嬷都笑得合不拢嘴。
叶老爷子更是气的把外孙子叫到书房,劈头盖脸急死一顿臭骂……死小子,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亏得外公昨晚舍出半条老命帮你挡酒,你三大爷和二大爷大把年纪,都快喝吐血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虚度光阴”,简直不识好歹!
别看叶醒春外表生得斯文,骨子里却是个酱骨头,要不能扛住老爷子的日日催婚,凭本事单身到这把年纪嘛?娶了张椿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让他心里有着一个女人,再去与另一个女人逢场作戏,抱歉!他宁可被罚去跪祠堂,也要宁死不屈、保住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