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个月以后,当牧舒远接到尚书府被抄家的噩耗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呢?”她拿着那封密信,浑身打着冷颤。爹可是两朝元老,一路辅佐皇上巩固了朝政,而且推行新马政有功,怎么突然就被抄家了呢?抄家之后就是问斩,那爹和娘、包括整个牧家,岂不是都大难临头了?
她顿时慌了阵脚,一个人在书房中焦急的踱着步,可越想越怕,眼泪就跟着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娘一向体弱,若被抓进大牢,都不知能挺得了几日。
这信从京城送来,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跑六天,这六天里,不知道那头已经发生了多少变故,如遇重罪,可是连日就要问斩的。
想到此处,牧舒远立即打定主意,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必须尽快赶回京城,作为牧家现在唯一的幸存者,她绝不能一个人逍遥快活,而置整个牧家的生死于不顾。
本以为此信会是陆沧洲大发慈悲送来的,因为唯有他知道自己在哪,可信的落款却标明“风亭”,她想到自家后院有一处高台,起名就叫“风亭”,夏日时,父亲长和几名亲信在那商议国事,可见此信应该是父亲的幕僚所写,那他知道自己在哪也就不奇怪了,一定是父亲所托。
天色微微擦亮,她便把巧心和伟坤叫了起来,然后让二人简单收拾一下行囊,又带着现在能拿出的全部银票,骑着马便出发了。临走前还给薛嬷嬷留了一封信,让她和周嬷嬷在此好好照顾甜甜,她有急事要出趟远门,大概个把月才能回来。
路上三个人快马加鞭,片刻不敢耽误,七天后才赶到京城,经过一番打探,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他爹先是前后被四名重臣弹劾,足足立了十二条罪状,什么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买官卖官,最重的一条就是企图谋反,利用改革新政拉拢人心。而这弹劾父亲的四人,无一例外皆是出自宰相一派,其目的不言而喻。
牧舒远听罢,气得“啪”一下摔碎了手中的茶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爹收受贿赂?呸!牧家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祖产赚的,他爹最不屑这种不义之财,买卖官员更是无稽之谈,最扯淡的就属企图谋反,改革新政是皇上所提,他爹不过是从旁辅佐罢了,何来拉拢人心一说?
宰相这帮老贼,分明就是看新马政推行的好,挡了他们的财路,才给爹安上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皇上也是卸磨杀驴,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听信谗言,顺了宰相一派的意,将他们牧家全部赶尽杀绝呢?
如今牧府上下,整整一百二十七口皆下了大狱。但听说抄家时候连房瓦和地缝都翻了,任何私藏的钱财都没搜出来,只从库房里翻出银票两万两,还有现银两千两,试问哪个行贿受贿的人家里只能搜出这么点银子?她爹可是当朝二品,别说两万两,就是家中有十万两也不为过,况且他们祖产还有那么多粮田、铺子,有什么可以证明银子是非法所得?他爹收受贿赂这一项已然不攻自破!
牧舒远回不去牧家,只能领着巧心和伟坤住进一间不起眼的客栈。
巧心推推她胳膊,然后用手比划,“主子,不行您去求求陆侯爷吧,现而今,也就他能跟皇上说上话了,咱们或许还能进牢里看看牧大人,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伟坤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似是很赞成巧心的观点。
牧舒远想想,为今之计,能指望上的人好像真的只剩陆沧洲了。如今所有跟牧家有关的事,众人都是能躲就躲,谁也不愿赶在这个风口浪尖招惹麻烦,甚至到了谈“牧”色变的地步,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帮上自己呢?
第二天一早,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往陆府走去。想想也是讽刺,这可是她曾经费尽心力想摆脱的地方,现在却因为有求于他,不得不主动踏入,不知陆沧洲知道她的意图之后,会不会骂她势利,然后再叫人把她赶出来。
越临近陆府门口、她就越发胆怯。万一陆沧洲拒绝她怎么办?他之前那么苦苦纠缠,如今却毅然决然的放了手,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可见是决定对她放手了,而陆沧洲的性格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那绝对是翻脸无情,再遇到牧家这种麻烦事,不站在旁边看她笑话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出手相助呢?
牧舒远躲在旁边一条暗巷里,紧张的手心都攥出了汗,但想想还关在大牢里的父母,以及牧府那一百多条性命……她豁出去了!即便陆沧洲拒绝她,她也算尝试过,大不了到时再另想他法,总不能还没踏出第一步,就把自己吓退了。
打定主意,她鼓足勇气从巷里走了出来,但刚迈出两步,就见陆府正门旁边的一扇小门缓缓打开,不多时,就从里面走出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但是当牧舒远看清这名女人的长相之后,瞬间便僵在了原地,此女不正是琴霜吗……
而且看她高高鼓起的肚腹,应该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