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接过,递给陆沧洲,他展开一看,虎躯顿时剧烈一震,目眦欲裂的瞪着红纸上几行字迹……叶醒春和牧舒远的名字尤为醒目,且并排写在一起,分别是新郎和新娘的位置,上面清清楚楚的标记,二人的成亲喜宴将于三日后举行。
刺目的红色灼伤了陆沧洲的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下一刻,那请柬就像烫人一般,被他狠狠甩开。
这怎么可能呢?远儿才离开短短几个月,怎么就要嫁人了?新郎的名字叫叶醒春,是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吗?她是为了他才执意离开自己的吗?陆沧洲像失了魂似的,死死盯着地上那一团红色,大口大口喘着气。
多种情绪顷刻间蜂拥而至,有愤怒、有激动、有难以理解、有不可置信,这让他脑子变得凌乱不堪、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随即……滔天的怒火便像要鼓胀出胸膛,将他所有理智都燃烧殆尽,他神情狰狞的可怕,嫉妒已使他面目全非。
牧舒远!你好样的,竟敢背着他和人私奔,还敢领着他的女儿改嫁,谁给她的胆?
亏他还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觉得她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才会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但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为了挽回她的心,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做任何她喜欢的事情,哪怕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认错,他也在所不惜,可她居然敢这样对他!
自确定自己爱上她的那天起,他倾其所有、掏心挖肺,付出了自己最大的真心与诚意,处处为她考虑,事事以她为重,为了她改变立场,为了她与父母对抗,送走所有姨娘,甚至杀了林茗悠,就算知道她算计自己,也不曾动怒,只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并一遍一遍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而忏悔。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日也思她、夜也思她,拼了命的出来找她,她为何还要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
对于曾经的伤害,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为此深深的自责与懊恼,为什么就不能看在他真心悔悟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陆沧洲绝望了,他像一条离开水的鱼,躺在冰冷的岸上垂死挣扎,想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
“侯爷,您先别急啊。”
“是啊,夫人没准有什么难言之隐?”
三名部下劝慰着,当请柬自侯爷手中甩开,落在地上时,他们已将上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除了震惊,剩下皆是对侯爷满满的担心,知道这件事肯定对他打击很大。
如今再见侯爷生不如死的副样,石磊几人更是大骇,因为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整个人都趋于混沌与错乱之间,表情一会儿癫、一会儿狂,总之难以琢磨,像是练功时走火入魔的状态,这样的后果难以想象,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决定。
“石川、石昊”陆沧洲嗓音低哑的不像话,语气中又充斥着一种空洞,好像肉体和灵魂已经分离了。
“属下在。”
“拿着我的虎符,去最近的军营调三千精兵过来,我要踏平这两个牧场,然后带走我的女人和孩子!”
*** ***
成亲那天早上,牧舒远就心神不宁,从睁眼开始,一直到洗漱、上妆,注意力一刻不能集中,甚至连巧心递到她手中的苹果都差点摔到地上。
薛嬷嬷和周嬷嬷看出她不对劲,禁不住一再追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说话间,她们又拿起腮红在她颊上抹了几下,仍是盖不住她略显苍白的面容。
“没什么。”她拂拂胸口,知道现在的情绪不能称之为紧张,因为和第一次成亲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反而更接近于一种慌乱,或者说是不知所措。但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又完全搞不清楚。
就在这时,叶果穿着喜气的淡粉长裙从外面欢快跑进来,平时只简单梳一条麻花辫的长发也盘了起来,更像成熟稳重的大姑娘了。
“嫂子,你怎么还没换喜服啊,我大哥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庄口了。”她过来亲切拉住牧舒远的手,尽显草原儿女的热情性格。
牧舒远脸一红,“先别瞎叫,这还没拜堂呢。”
其实她心里就是有个坎,还没从和叶醒春表哥与表妹的身份证跳脱出来。
这几天夜里,她不断问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和表哥成为夫妻的关系,全因一切太突然了。但无疑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表哥都是比陆沧洲更适合她的良配。现在她只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让她和表哥婚礼能够顺利完成,也好给过去的一切做个彻底的了结。往后的日子,她定会好好调整自己,尽快忘记陆沧洲,然后以一个全新的自己去面对表哥。
“哎呀,怕什么,还有几个时辰就名正言顺了”,叶果嘻嘻一笑,忽然看见一个人坐在角落的甜甜,“咦……小丫头怎么自己坐在那啊?还撅着个小嘴儿,生气了吗?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许不高兴哦。”
薛嬷嬷叹口气,过去把甜甜领过来,“小姐乖,来,嬷嬷也给你涂个红嘴唇好不好,再给你换上漂亮的衣服。”
“不要!”甜甜一甩胳膊,难得的置起气来,“我要等爹来了再穿,小鸟叔叔说了,爹……唔唔……”
还没等她说完,薛嬷嬷就一把捂住她的小嘴,免得她再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
叶果一脸欢喜,“傻丫头,你爹正在来的路上呢,一会儿让他给你改口钱再喊爹。”然后就走到架子上把喜服拿了过来,“嫂子,换衣服吧,别速度太慢耽误了吉时。”
“好!”牧舒远尴尬笑笑,起身换衣服。
不多时,一切就准备完毕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坐在床上,面容精致美丽,原本清素的脸庞在胭脂珠翠妆点之下,更显靓丽迷人。可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怎么这么快自己就又嫁人了呢?夫婿还是和自己阔别九年的表哥,假如倒退回几个月之前,打死她都不可能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薛嬷嬷领着甜甜到院子里等去了,周嬷嬷和巧心则站在牧舒远身侧,而叶果却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叨叨着,“怎么还不来啊?昨我和二哥还特意走了一趟掐算时间,根本用不了这么久,哎呀……吉时都快到了。”
“果儿,别急,许是外公那边有事耽搁了。”牧舒远安抚她。
“什么事能比这事重要?”叶果掐着小腰一跺脚。
周嬷嬷抻头看看外面树影,也有几分焦急,“主子,按时间,接亲队伍早就该到了,怎地这个时辰还没来?要不让伟坤去哨探哨探吧,如遇有事,也好及时回来禀报一声。”
牧舒远点点头,“行,巧心,你去告诉伟坤一声。”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刚才强压下去的心烦意乱又冒了出来,手上的帕子都被她绞成一团。
谁知伟坤刚走到庄门口,就和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的烨铭撞个正着。二人差点跌翻在地,可烨铭根本顾不了这些了,爬起来接着往院里跑,直到新房门前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您快出来,属下有要事要报。”
新房他们外男是不得擅入的。
看着他焦灼的脸色,还有慌张无措的语气,瞬间让院内喜气洋洋的气氛降到冰点,每个人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
牧舒远拧着眉走过来,忙问,“怎么了?”
“主、主子……”烨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陆、陆侯爷来了,还领了三千士兵,把整个燕化牧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说……说您要不出去,他就下令攻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