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牧舒远望着从外面照进屋里的璀璨阳光,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天的一切太过混乱了,好在皆已过去。发呆了好一会儿,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遭!伟坤都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她多久,她怎好意思还躺在床上发呆?
叫来巧心,先匆匆洗漱一番,然后勉强喝了半碗粥,又灌下浓浓一大碗苦药,她才吩咐让伟坤进来。
“巧心,侯爷在府嘛?”牧舒远问。
巧心比划,“在,但好像被老侯爷叫走了,说是商量悠姨娘出殡的事,是陆府小丫鬟来送粥时说的。”
也就是说暂时不会过来,这样她便放心了,接着从袖口拿出昨晚写好的字条,递给伟坤,“找只信鸽,把这个送出去,然后你俩一会吃完早饭就去藏书阁,把二楼北边那个书柜上的所有书都装到木箱里,吩咐人抬上马车。还有……这几天空闲时就收拾收拾行李,记得要悄悄进行,默被侯府的人发现了。”
“是。”伟坤答。
“巧心,薛嬷嬷的东西暂且不用收。”她还病着,等养好病她会亲自告诉她。
巧心虽存有疑惑,但也点头应下来。
“还有……”
“怎么不躺着,坐起来干什么?”
突然插入的沉稳男声,让屋内主仆三人皆一震。牧舒远暗道不好,陆沧洲居然来了,适才真应该把巧心留在外面守着,怪她!是她一时情急疏忽大意了,如今只能默默祈祷他什么都没听到。
“侯爷怎么来了?”牧舒远抬起头,貌似意外的问。
陆沧洲板着脸来到桌旁,撩袍坐在了她旁边,“我不能来吗?”
就这一句话,牧舒远便确定他听到了,大致回忆一遍刚才三人说过的话,她马上找到了能圆回此事的理由,但敌不动我不动,她得等他自己道出来,才能知道他具体听了多少。
“刚巧心说,爹找你去商量悠姨娘出殡的事,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陆沧洲叹口气,端起巧心给倒的茶慢悠悠喝着,“再重要的事也得先过来看看你啊,结果一到就听见你们主仆三人在密谋离开,让本侯甚是失望。”
牧舒远向巧心和伟坤使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向陆沧洲一行礼,便转身从屋里出去了。
其实她着急把人支走,是怕陆沧洲会突然让伟坤把那封字条交出来。
“怎么能说是密谋?这件事我们不是事先都商量好了吗?我琢磨着……你后日就要上朝,就让他们提前准备着了,倒时好同你一起出发。”她缓下脸色,不露出一点破绽。
“就这样迫不及待啊?”他很是吃味,黏人的过来抱住她,一双睿眸不断在她脸上巡视,似在刺探她话中的真假。
牧舒远柔顺窝向他怀里,还用手去点点他的唇,口气略显沮丧的道,“你不在,我领着甜甜也不愿多呆,悠姨娘的死,多多少少也是因我而起,爹娘嘴上说的再狠,可终究是从小养到大的情意,我总出现在他们面前,难保不惹他们伤心,所以还是离开一段时间的好,等你办完差事,我再同你一快回来。”
陆沧洲抓着她的手吻了几下,才把视线定在她脸上,但眼神以比刚才更多了几许无奈,“爹娘那不用担心,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在府里待得不自在,况且这里也不比庄子上空气好,还能有点事情干。好吧,回去也罢,反正我是跟岳父大人一起出去办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嘻嘻……侯爷近几日越发开明了”牧舒远开始吹彩虹屁,“难怪我越看侯爷越顺眼,其实细品起来,陆侯爷绝对是疼妻子、爱孩子的好男人,长的模样也俊,才情和学识就更不用说了。”
陆沧洲哈哈大笑,让俊美的面庞更显熠熠生辉。他让她几句好话夸得飘飘然起来,宠溺的捏捏她鼻尖,朗声道,“夫人今日才知为夫的好啊?那往后可要好好把握住,切莫在离开为夫了。”
呸!不要脸!分明是他把她送走的,现在却颠倒黑白,说的好像是她抛弃他一样!
“好,我一定好好把握住。”牧舒远真真假假的回。
“对了,刚听说你要信鸽,是要往远了传消息吗?”
天,信鸽的事他都听到了,那不就是从头听到尾?可恶的家伙,居然卑鄙的听墙角,还听了那么久!
“嗯,想让申坨把红枣和赤兔送回庄子,好久没见它们了,心里甚是想念,因此想让伟坤飞鸽传书一封。”
“信鸽不稳妥,不如让张林跑一趟,马坊离庄子又不远,一天便能来回了。”
牧舒远内心禁不住一阵紧张,她最怕的就是让陆府的人过去。好在她有先见之明,事先留了一手,先给张林张椿安排了送书的差事。
虽然手心都攥出了汗,但表面上她还是若无其事的道,“丢了也无妨,等回去后再让伟坤亲自去骑,张林我还有别的差事要交给他,年前无事时,我在藏书阁翻出些喜欢的书,想一并带回庄子,只是有很多都是珍藏本呢,侯爷不会舍不得吧?”
她故意转开话题,陆沧州也果然没让她失望,“怎会啥不得?就是你全部搬走也使得,本侯爷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爹还等着你议事呢,别在我这耽误太长时间,免得落别人口舌,侯爷快去吧。”
“教你多少遍都改不了口,来,叫夫君。”
“夫君……”她只求快点摆脱这厚脸皮的,事情一刻不安排妥当,她就一刻无法安心。
“真乖”,陆沧洲灿烂一笑,挤出唇边一对大酒窝,可眨眼工夫,他笑容就骤然凝固在唇边,直到一点一点完全消失。牧舒远还在纳闷,刚想张嘴询问,却叫他一下堵住,用他自己的嘴。
他眷恋的吻着她,只觉说不出的柔软甜美。如果可以,他真想时时刻刻把她拴在身边,让她片刻都不离自己左右。
昨晚他几乎彻夜未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她拿着匕首划破自己胳膊,然后血流不止的画面。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失去她……就等于失去了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一番折腾下来,直至破晓时分他才沉沉睡去,醒了又不顾爹的召唤,急匆匆赶来见她,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她在吩咐下人准备离开,惹得他内心绞痛不止。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丝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她随时会变成一阵风,然后离他而去,似一匹回归深林的野马,让人永远也追不到、寻不着。
也许是她任何时候都太淡然了,没有坠入爱河女人该有的反应,比如依恋、痴缠、难分难舍,反而凡事都那么该死的冷静自持。
他吻的激烈,恨不得至死方休,只有像这样真真切切把她拥在怀里,才能填补他心灵的空虚与不真实感。
辗转吸吮着,和她交换着口中空气,他无比喜爱此刻亲密无间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痴迷的。
牧舒远被他吻的快窒息了,可臂上有伤,疼痛让她不能过于用力,只得咬了他舌头一口,两人才喘着粗气分开。
“远儿,我只要你一句话”他尽似乎卑微的恳求,眼神炙热。
“什么?”
“答应我,别离开我,我真的爱你!”
人走后……牧舒远站在窗前,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目光渐渐由柔和变得冰冷。还好,在她说出违心的话之前,就有小厮来把他叫走了。
今日没被陆沧洲发现端倪,算她捡着,也是老天成全。本以为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中,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没想到,隔日后的一个突发状况便立刻打破了她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