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
前来接替陆宏的将领是前镇北将军孙韶之子,孙恢。
孙恢刚到益阳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的手下只有八百部曲是自己带来的。
其余都是益阳本地的兵,甚至还有一个旅(八百人)是陆宏私人的部曲。
这些人孙恢压根指挥不动。
了解一番才知道,这些陆氏私人部曲大多是出自陆宏长沙庄园里的庄客。
在陆宏被调走后,已经有不少人私自离开,嚷嚷着要回长沙去了。
孙恢没办法,愿意留下的他负责编队,想回乡的,走好不送。
当地屯兵他是有权管辖,陆氏私兵他可不敢随意处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手下的这些兵梳理清楚了。
接下来就要考虑布防问题。
益阳立于资水南岸,资水是天然的护城河,故而他计划河流南北两岸各设一个据点,水上再辅之以舟船。
这样基本就可形成一道合理的防线。
孙恢很快出城,乘船来到资水北岸。
据益阳令说,陆太守几日前已着手在此处修筑据点,但因临时被调任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孙恢知道陆宏是知兵之人,怎奈朝局变化莫测,他也无可奈何。
孙恢也不知道孙鲁班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仓促修好据点,孙恢调来整整一个营于资水北岸驻守。
这日上午,孙恢正在带着主簿盘点城中粮仓,突然一使者被卫兵带入了库房:
“孙府君,武陵急报,魏军率兵扰我境界,现已到临沅城下。”
“有多少人马?”
“估测有八千之众!”
“八千?”孙恢难以置信,“一个郡竟有这么多的军力?怎么可能。”
“我家府君说,魏军刚入武陵后便收服了几个五溪蛮部落,而我斥候探得魏军军中确实有蛮兵助阵。”
孙恢无奈地笑了,你魏军不是说好来平叛的吗?
怎么跑来进货了?
其实这事也是没办法。
魏国财大气粗,打一巴掌给一碗蜜水。
蛮子们都快饿死了,现在魏军给吃的,再画几张大饼,基本也就饿不着了。
然而荆州现在自顾不暇,谁有空去接济蛮夷?
“我家府君特意派我来向府君求援,希望府君能出兵协防沅南、龙阳二县。”
孙恢一边走着,一边从参军手里接过地图,低头看了看说道:
“沅水以南有沅南、龙阳两个座县城,北面还有一个吴寿。”
“确实....”他自言自语道。
“武陵那几座县城相距太近反而不是好事,你武陵军不敢野战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魏军若是逐一击破便可获得大量补给,而临沅很快就会变作一座孤城。”
“可我爱莫能助啊。”
孙恢叹了口气:“昨日探得情报,魏军的主力在北面的作唐县.....我这里刚刚上任,防线仍需稳固,实在没有余力去协助你家府君。”
孙恢并非托辞,他是真的不敢贸然出兵。
他甚至都不知道从益阳前往武陵该走哪条路,这样出兵是非常危险的。
唉,各凭本事吧。
过了几日,孙恢收到斥候来报,称魏军从作唐南下,此时已横渡沅水(益阳北部流域)。
此处距离益阳大约六十里。
孙恢即刻做好战斗准备,等待着魏军的到来。
..........
两天半后的一个下午,司马昭部抵达资水以北五里处后下营。
虽说此役的战前部署皆出自杜预,但司马昭仍要求由自己发号施令。
元凯,让我装一下。
杜预觉得这合情合理,毕竟人家才是主将。
当天营寨扎好后,司马昭便召集众将前来。
他脑中不断复盘着杜预的计划,生怕背错了。
待诸将齐聚,司马昭扶着剑柄,很是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周定、管质、伍柏听令。”
这三人皆是分别隶属胡烈和杜预的牙门将,迎着司马昭洪亮的声音,纷纷抱拳:
“末将在。”
“着你三人今夜率八百人从上游渡过资水,伏于益阳城外的会龙山一带,多张旗帜,起火于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
“喏!”三人抱拳领命。
“胡烈。”
“末将在。”胡烈拱手出列。
“着你精兵五千,明日一早前去营前叫阵。”
“末将领命。”
“杜预。”
杜预愣了愣,这咋还有我的事?
但他还是乖乖出列,拱手应了一了声:“末将在。”
司马昭冲着他眨了眨眼,意思是我这安排没毛病吧?
杜预歪头。
司马昭再次清了清嗓子:“杜预听令,明日你随本将率军为胡烈压阵。”
“末将遵命。”
司马昭与杜预共事这么久了,已经足够了解对方。
杜元凯着实全能,司马昭就没发现有他不会的。
甚至他没事还写了一本《如何快速在河面上修建浮桥》的指南!
这次夜间偷渡资水,正好用于实战。
然而.....
杜预什么都好,但唯独不会骑马和砍人。
想他司马昭虽说也好多年没有亲自上阵搏杀了,但年轻的时候可是跟魏延(的小兵)交过手的!
他司马昭好歹有些武力吧。
但杜预几乎没有。
说杜预打不过一只鸡,或许有点过分了,但他绝对砍不死一匹马。
司马昭对此很是确信。
所以他对杜预很是爱惜,从不让他单独领兵作战。
万一兵回来了,将丢了.....得不偿失!
故而他把杜预作为参谋为自己出谋划策,统筹全局。
人尽其才嘛。
...............
与此同时,洛阳军已定好于后日祭师出征。
而最近几日,中军士兵被特别允许交替轮休一日。
该探亲的探亲,该续香火的续香火。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洛阳最近几日将会炮火连天。
普通士兵们只要考虑吃得饱就行了,但身为统帅的夏侯献考虑的就多了。
尽管梁国夫人王元姬最近张罗着纳了几房小妾入梁后宫以妆点门面,听说有的姿色还不错。
但夏侯献实在没精力传宗接代,每天忙到夜里,困了倒头就睡。
这日清晨,夏侯献又坐在府堂案前忙活。
钟会也早早来到了此处。
“相国。”
“士季且坐。”夏侯献还在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钟会却没坐,站着拱手道:“相国,杜元凯以借刀杀人之计,使荆州军临阵换将。”
“好事啊。”夏侯献显然早已知晓,又问:“士季以为元凯之才如何?”
钟会咬了咬牙,勉强承认:“与我不相伯仲。”
“哈哈。”夏侯献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与元凯皆为孤之肱骨,不必总要分个胜负。”
夏侯献越是这般说,钟会心中越是较劲。
“今日所来何事?”夏侯献放下册子,他知道此会次来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跟他聊军情的。
“相国,杜元凯离间二陆,那反过来他们是否会离间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