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让甄璃上来,二人围着小方案对坐,聊着家常。
她们都是自幼便居住在这深宫里,所谓的家常不过是这洛阳城中的琐事。
如今朝会还是正常开的。
群臣一般会来东堂把曹启放在那摆着,然后象征性的讨论一番。
随后便跑到相国府汇报成果。
虽然也挺惨的,但好歹有个形式。
可她这昭阳殿就门可罗雀了,这让郭太后很没有参与感。
郭太后拿起一杯热茶,翘起兰花指,轻轻吹了吹。
不经意间看向对坐的甄璃。
她真的好瘦,或许是身子缺乏条理的缘故,明明十九岁该是身体发育基本完成,成熟且富有魅力的年纪。
但甄璃这副模样,却像是苞待放的花朵,纯净又娇嫩。
她的个子不高,不似自己这般身材高挑。
自己在奉明面前跪下的时候还得稍稍弯腰,阿璃这样的估计得跪得更低。
???
你在想什么!
郭太后心里狠狠得骂了自己一句。
唉。
但是没办法呀。
这后宫除了女人就是内侍,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比起洛阳冬日的寒冷,她的心更冷。
入夜,正始二年的第一场雪说来就来。
今夜无风。
屋外,晶莹的雪花挂在窗外的枝头。
屋内,乳色的亵衣挂在浴池的屏风。
郭太后盘起青丝,整个身子泡在池中,终于感到了一丝暖意。
雾气环绕,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温暖,想象着被他环抱。
哗啦。
一只玉手伸出水面,张开五指,媚眼如丝地看着自己滴淌着水珠的洁白手背。
中指和无名指是刚刚修剪过的。
她会心一笑,把手放回水中,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
一声闷雷将甄璃从睡梦中惊醒。
她平日睡的很早,一般戌时中便更衣上床了。
但这声雷鸣让她心神不宁,很是害怕。
父母在她尚未记事的时候就不在了,从小到大被叔父一家收养,虽说没有吃过苦,但却也感受不到太多的亲情。
反倒是被送入宫中尊为皇后以后,叔父一家才开始嘘寒问暖,没事就来旁敲侧击地打听曹芳的喜好。
不过很遗憾,她根本不了解曹芳,甚至这么多年,曹芳从未碰过她。
或许曹芳是嫌弃她是个病秧子吧。
轰隆!
又是一阵闷雷声响起,甄璃害怕地拉紧了被角,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不多时,她从榻上坐起。
踩上绣鞋,披上裘袍,随后推开了房门。
路上,她思维发散,好让自己不去在意她害怕的事。
她心理上其实挺依赖太后的,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自己,只有太后把她当家人看待。
皇后也好,齐王妃也好,庶民也罢。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但当她得知自己可以回到洛阳与太后相聚时,忽然觉得灰暗的人生多了色彩。
甄璃的房间也在昭阳殿,她轻轻踱着步子,很快便来到太后的寝房。
我跟太后说,我害怕雷声,今夜就在这里睡,应该没问题吧。
她心里想好了话术,便向里走去。
“奴婢见过甄夫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房门外的宫女拦住了去路,恭敬地询问道。
她们知道甄璃以前是皇后,而且郭太后交代过,即便现在不是了,也要以礼相待。
“太后还未就寝吧?”甄璃轻声道,“我有些事要与太后说。”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郭太后在这后宫早已给甄璃开了“绿色通道”,她们只会简单一问,不会深究太多。
“甄夫人请。”
甄璃点点头,向房内走去。
房里的火炉烧得很旺,看来太后是个相当怕冷的人。
继续往里走,一缕水雾从一个方向飘来。
甄璃朝向那个方向看去,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她竖起耳朵去听,只听到嗯嗯呜呜.....
这是抽泣声,她以前就总是爱哭,这声音甄璃再熟悉不过了!
那声音越来越急促,哭得声嘶力竭。
太后....
甄璃紧紧地捏着衣角,很是心疼。
到底是谁欺负太后,谁让太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甄璃捏紧拳头,跺了跺脚。
她难得硬气一次,这十九年只有太后一人真心对她,她不允许有人惹太后不开心。
可是..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想想,只能给太后一个安慰的抱抱吧。
想通了这一切,甄璃缓缓向屏风走去。
“太后,您有什么委屈就跟妾说说吧,妾愿意倾听。”
伴随着声音响起,甄璃的一只玉手已然出现在屏风的侧栏。
郭太后中断施法,表情骇然!
“阿璃?”
“等等,先别进来!”
...............
“蛮贼休走!”
天门郡边界,一群魏国骑兵正全力追杀四散奔逃的蛮兵。
“别让他们跑了!多一颗头颅就多一份军功!”
魏骑们杀得兴起,在杂乱的蛮兵群中来回穿插。
对于南方的蛮兵而言,这骑兵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没有营寨坞堡的庇护,一个照面就溃了。
吴国的守军虽然也难对付,但起码吴国也没多少战马,咱打不过可以跑啊。
突然,骑兵们的身后传来鸣金声。
郭子威神色一滞,用力勒紧缰绳,心中非常不痛快。
不是...马上就要收尾了,突然停在这里,这谁受得了啊。
他不情愿地驱马返回大阵,说出了心中不快:“李军侯,蛮贼眼看就跑到吴国境地了,这不杀就没机会了啊。”
李振也不想搅了将士们的兴致,但上面有命令,不得不从。
“收兵吧,胡将军那边另有安排。”
.........
武昌。
“什么!?”
“区区五溪蛮,还需要他们帮孤平叛?”
全怿听完洛阳来使的话后,心中怒火中烧。
但他不敢对使节出言不敬,稍稍调整心情,面带笑容道:
“孤多谢贵国美意,只不过区区蛮胡,不足挂齿,孤这就派兵前去扫平,绝不会让蛮胡再侵扰贵国的领地。”
这洛阳来使是现任魏国客曹尚书,博陵人崔赞。
听完全怿的话,崔赞心中暗骂:孤孤孤,狗脚孤!
待宰羔羊还敢在此称孤道寡?
真想上去给他三拳。
当即,他严词道:“还请右大司马注意称呼。”
全怿心中不快,却只能咬牙道:“劳烦贵使回复梁公,此等小事真的不必劳烦贵国出马。”
“右大司马,或许您会错意了。”崔赞沉声道,“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嘿!?
全怿五官乱飞,失去了表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