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还不嫌丢人吗?您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林文知血红着双眼,带着恨意地望着毫无形象的邓氏。
邓氏听到儿子的声音,这才恢复了神智,看到儿子满眼恨意地望着她,她吓得身子跟着一颤,赶紧缩着脖子进屋将门给闩上了。
宁氏此时也恢复清醒了,她一抬头,就见到林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邓氏家的院子口了,院子口还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林勇冷漠森寒地望了宁氏一眼,然后退出了人群。
宁氏被林勇的那个眼神吓得心里一惊,她男人从来都没有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她的。
她瑟瑟地捡起地上的菜篮子,悻悻地拨开人群回家去了。
待得众人散去,根子他娘回到家跟他男人嘀咕道:“你说咱这小小的山村,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事,先头老林家林彦出事,接着又发生这档子事,真是没个消停的。”
根子他爹正色道:“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到外面去乱嚼舌根子,小心祸从口出。”
“你要明白,你在外面说是非的时候,其实你就是在制造是非。我们自己家的事都一大堆呢,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
根子他娘有些不服气道:“老头子,这次这个事情不一样的,如果隔壁那老货只是跟咱村子里的一个老鳏夫相互看对了眼,俩人相互处着过日子,这倒是不碍着谁,旁人也管不着他们。”
“可这老货偏偏是个不安分的。年轻的时候倒是个安分的,怎么临了老了,就这么毫不顾忌、饥不择食了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那老货如今就是个滚刀肉,怕是将那些道德底线全给抛了,没有任何羞耻心和道德感。”
“这已经不再是个人行为了,这已经是伤风败俗了。”
“目前还只是出现了些苗头,尚未波及到更广。但是如果再不约束,咱村子里只要是个带把的,怕是都有被她祸害的危险。”
“到时候咱村子里但凡是有男丁的家庭,谁还敢出门?”
根子他爹觉得老妻说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次宁氏跟邓氏闹得这么厉害,邓氏应该是有些怕了。”
“前面种的因,后面必会有果。你看着吧,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好因有好果,坏因有坏果。我们莫要去做亏心事,莫要有害人之心,做那些个缺德的事都是给自己减福的。”
“要多做好事,多给子孙积攒些福德。最起码你莫到外面去惹是非,莫制造事端。”
根子他娘点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晓得的,我不会到外面去惹闲事的。”
宁氏和邓氏两个老妇之间的骂架虽然被平息了下去,但是却在当事人心里埋下了根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文知坐在自己屋里关起了门,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就说呢,我跟你身体都好好的,从去年结婚到现在,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早就怀上了,可是到现在你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都是被她这个贱人给害的。”
“现在想来,还真的是从她开始放荡开始,我们做什么事都不顺了。”
林文知指着隔壁邓氏的屋子气难消。
杨巧儿忙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道:“你莫气,我们这才结婚一年的时间,哪有那么快怀上孩子的。你莫那样说娘,她毕竟是长辈。”
林文知吼道:“长辈?去他娘的长辈,我没有她这样的长辈!有她这样当娘的吗?我们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让这样的骚贱货进门,祸害我林家子孙后代。”
“她自己为母不尊,欺辱我爹,她爱怎么荡怎么荡去,以后是生是死随她自生自灭去,别指望我管她。等着吧,我要真是无后,看我到时候怎么对她。”
隔壁屋的邓氏听到儿子的怒骂声,脖子缩了缩。
她这才感到害怕了。
村长林勇家此刻也不太平。
林勇回到家后,坐在堂屋的中堂下首,抽着烟袋锅,一直都没有吭声。
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林勇的脑海里禁不住地回想着邓氏的报应一说,难道去年儿媳妇的小产真的是他的报应?
做过亏心事的人,心里总是会心虚的,林勇经常晚上做噩梦。
不过他之前一直觉得那些噩梦只不过是虚化的梦境,并不能影响到他的现实生活,倒是没有当回事。
今天邓氏说他儿媳妇小产是报应的开始,说他林勇这一脉会断子绝孙,这种话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不信的,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隐隐会往报应上想。
现在想想,他这辈子做的亏心事确实不少,要说最害人的就是将近三十年前的那场放火了,这个事情时间久远到他都快忘记了,原来还是藏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
甚至跟村里几个混子做局一步步诱骗林财上赌桌,让林财一夜之间输光了家里所有的家当,这个事他是策划的主谋,林财和林麻子那几人得了好处后,从此就成了他的马前卒。
断人前程的事他也是做过的,还有利用他自己作为村长的身份为家里谋取些优待这也是有的,将自家的责任田划过界占了隔壁的田亩面积的事也是有的。
不想看到别人家比自家过得好而暗地里使绊子的事,他也是做了不少的。
林勇不禁伸出自己的双手,失神地看着。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怎么现在年纪大了,越看这双布满老茧的手,越觉得罪孽深重呢?
林勇回过神来,后怕地将双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法律意识,现在了解了一些法律后,才知道自己三十年前的放火行为原来是犯罪啊。
今天又听到邓氏歇斯底里地说着报应,他觉得他是不是真的要遭报应了,或者是要遭到法律的制裁了?
想到这里,林勇有些心虚地朝屋里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放下了些心来。
他不敢在堂屋里待了,怕等会儿遇到了老妻、儿子、儿媳,他们会质问他。
林勇躲进了自己屋里用被子捂着自己,他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
林勇的儿子林小庆的房里。
王容眼里含泪,紧紧地抓着林小庆的胳膊,哽咽着道:“小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林文知他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的孩子真的是因为公爹做了亏心事而遭到了报应不能来到这人世间的吗?”
林小庆紧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妻子,他现在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想到结婚好几年都一直要不上孩子,去年好不容易让妻子怀上了,结果孩子四个月大的时候,说掉就掉,根本就拦不住。
如今好不容易让妻子又怀上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他安慰道:“媳妇儿,你放宽心,别多想,我觉得那个孩子又回来了,你看你现在肚子里不是正怀着嘛,还有六个月,孩子就要跟我们见面了。”
林小庆像是在安慰王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道:“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胎,孕妇可不能情绪不好。到时候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的。”
听到自家男人这么说,王容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宁氏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去,想到她男人经常做噩梦时嘴里嘀咕着的放火的那个事,虽然她听不清全概,不过这么多年拼拼凑凑,她也算是能够猜出个大概。
她忍不住朝老林家那个方向望去。
又想到邓氏说的那些恶毒的诅咒话,宁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到家后,她见堂屋里没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回来了。”
她正准备倒杯水喝,给自己压压惊的,突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她惊了一跳,手里的水杯都没有握稳,水从杯子里泼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林勇在邓氏院子口森寒地看了她一眼后,她现在对林勇本能地感到害怕。
宁氏干笑道:“是啊,回来了。”
林勇深深地看了宁氏一眼,这才道:“去做饭吧,儿子儿媳妇他们都饿了。”
林勇说完这句后就去院子里收拾柴火去了。
宁氏见林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堂屋里,这才反应过来,她道:“哦,好的。”
林勇一大家子看似风平浪静地都围坐在四方桌上吃饭,可饭桌的气氛怎么都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