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李婉的神色,见她正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
他也弄不准李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这会儿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想着能蒙混过关就尽量混。
先将这个事压一压,等过两天媳妇儿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再好好找媳妇解释解释,媳妇儿应该是能够理解他的。
而且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宜闹得不愉快,免得不吉利。
李婉刚才一直沉浸在盒子里的东西不见了的思绪里,连林溪进屋了,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溪在她旁边躺下,她才回过神来。
李婉一把抓着林溪的手腕,焦急道:“阿溪,我们放在柜子里的钱都不见了!”
刚说完这一句,李婉一下子红着眼睛泣不成声,她想到这将近一年来的辛苦和血汗。想到在窑厂,两口子风里来雨里去,顶着酷热在烈日下烧瓦。
想到林溪的肩膀被扁担勒得血肉模糊,想到自己有好几次中暑昏厥,手上劳损得都是血口子。
又一想到所有的努力却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连个影子都没有,李婉又慌神又是害怕。
她说着就将放在枕头边的木盒子拿出来打开给林溪看:“阿溪,你说我们放在柜子里的钱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家里遭贼了?”
“今天家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保不准是进贼了。”
李婉喃喃道。
林溪对这个事情是知道的,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婉解释。
李婉一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往外流:“阿溪,我们报警吧,这可是两千多块钱呢。”
两千块钱在这个时候的物价水平可算是一笔巨款,即便是在城里生活,这两千块钱也是一笔巨款。
见林溪半天不吭声,她还觉得纳闷呢,扭头看向正坐在自己身侧的丈夫,丈夫正垂着脑袋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上去并不着急的样子。
李婉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
她这会儿也逐渐平静下来了,疑惑道:“阿溪,难道你知道这些钱去哪里了?”
林溪的双手握成拳头,垂着头仍旧没有说话,他不敢去看李婉现在的眼神,那一定是对他满满的失望和控诉。
见林溪这个样子,李婉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起码这些钱应该不是被贼人偷去了,那起码还是知道去向的,那应该也是能够找回来的吧。
“阿溪?”她试探性地问。
“……”
回答她的依旧是林溪的一阵沉默。
林溪的嘴巴抿得死紧,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了。
见林溪依旧如此,李婉心里也有些恼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溪,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我们俩人理应一起面对,你不应该将我排除在外,我有知情权。”
“这笔钱是这么大的数目,是我们俩这大半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血汗钱,我应该知道钱去了哪里?”
“你别问了,钱拿出去就拿出去了。钱被爹要去给老二做本钱了。”
林溪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过去了,避无可避,他只好咬着牙、红着眼说了。
李婉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以前吸林溪的血也就算了,不追究了,但是现在林溪都成家了,他们还这样,那就过分了啊。
林溪是家里的老大没错,有老大的家族责任,但是也不带这样吸老大的血的,家里其他那些进项不是都纳入到公中了嘛。
“我们当初明明都说好了的,窑厂的账目利润这块儿六成算我们小家的,留四成利润算入公账。”
“三千三百六十元,利润的六成应该是两千来块钱,这些钱应该是算我们小家的。我们盖房子,也说好了从公中出账的。买拖拉机算我们小家的账,那算下来我们也应该留下一千五百块左右。”
“这个窑厂本来就是我们俩人辛辛苦苦折腾出来的,挣的钱却全被拿去给老二作本钱,老二要做什么生意需要这么多本钱?”
“从窑厂开始建到现在,老二都没有去窑厂帮过什么忙,凭什么亏了就算我们的,赚了就被你的兄弟像摘桃子一样将钱都理直气壮的要走?”
关键是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会一下她,还是她在收拾物件的时候发现了,现在见躲不过去才承认了,老林家把她李婉这个嫁过来的媳妇儿当什么了?
平日里家里那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哪件不是她在操持?
她从来都没有怨言,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进老林家,那就是老林家的一份子,理应为老林家承担起一份子的责任。
但是那些人在这么重要的利益上,完全就是抢夺,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将她当作老林家的一份子,她仍然是个外人。就连林溪也会是这么觉得的吧。
浓浓的失望涌上心头,李婉心里还是很不忿:“那些钱是我们的,不是公中的,当初我们就商量好了的。”
“你明天一大早就去找爹将那些钱要回来!”
林溪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婉,他没想到他的婉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时候的婉婉怎么会这么不明是非、不讲道理呢?
钱都已经给出去了,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而且这钱又没有给外人,是给自家兄弟,这也不算自己的损失。
刚开始老爹和二弟找他拿出这些钱的时候,他也是不太愿意,被老爹强行一要求,他也就给出去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每次老爹找他要钱也是这般,当时看到老爹都快黑脸了,他这才妥协将钱给了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老子娘一在他面前闹个情绪,他就有些招架不住。
这次也是,他当时脑子里没有想太多,一着急就答应了。事后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钱已经进了老二的口袋里,让他再张嘴去要回来,他开不了这个口。
又想到这个事情还是背着媳妇儿做的,他心里就心虚得不行。
有点乌龟的心态,想着捱一天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