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些庸官上下都收了鄞王的钱,谁会去查证一个该死之人的信息!”樊声武大声感慨道,他心中愤懑的情感让两边的波涛都变得狂暴汹涌起来。
“我兢兢业业地守着秋廷湖,就因为不想投靠他鄞王,他便要杀我,关键是朝廷!他们怪我戍守不力,将我那一家老小杀了个干净!”
“我又何悲,我的家人又有什么错!”樊声武悲愤地说道。
“鄞王要独据鄞南之地,我自不敢多说什么,领着军队驻扎在秋廷湖也就是了,他收买我的事情,我可什么都没跟上面讲。”
“为的就是保全我这秋廷湖水军,可他呢?勾结妖族,兴风作浪,让我几万水军男儿丧命,最可恨的还是朝廷,上下的官员们,哪个不知道我们秋廷湖水军是被谁所杀?”
“可他们看惯了人命勾当,大手一挥便判了个守备不利,误判天时,致水军为风浪所毁,然后我就成了罪人,我的家族、我的孩子,他们何罪啊!”
樊声武悲愤地说道,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竹筒倒豆子般向着岳正倾诉着:“我忘不了那一夜,鄞王送来酒水劳军,夜里水妖便围住了我们的水营!”
“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尸体,它们狂笑着撕咬着弟兄们的尸体,我的麾下、我的袍泽,都死了,就剩下我这个无用的糟老头子!”
“岳大人,您帮我清缴秋廷湖水族,也算是为老头子报了仇,你若是来抓我的,就请动手吧!”樊声武光棍地说道,决绝的态度倒是让岳正一惊。
“哈哈哈,樊将军看来是误会我了!”岳正狂笑着。
“我以月移之法,瞬息从贡南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看江上的波涛,至于和樊将军,不过是偶遇罢了!”岳正笑着说道,此话一出也让樊声武面色之上多了几分轻松。
“哎,是老夫多心了,还以为岳大人是要抓我回去。”樊声武惨然一笑,又饮下了一杯酒水。
“樊将军,可有出山之意?”岳正笑着问道,只见樊声武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他看了看岳正,冷声说道:“再让老夫为晋国效力,老夫做不到!”
“哈哈,若是樊将军为我效力呢?”岳正自信地问道。
“岳大人有自立的想法?是了!南方那三家都能成功,鄞王一个起兵,自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樊声武似乎有几分明悟,喃喃自语地说道。
岳正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着头发花白的樊声武说道:“天下如棋局,世人为棋子,岳某不才,也想做那执棋之人。”
“樊声武拜见主公!”
只见这员老将连忙半跪在岳正面前,直接认主道,岳正心中也是一喜,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对于樊声武而言,岳正帮他报了大仇,也算是有恩于他,鄞王和朝廷,他都去不得,那也只有岳正能让他投靠了。
刚刚他所唱的歌声之中,也满是唏嘘与感叹,岳正可以笃定,他必然有再东山再起的想法,也想试着招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主动!
岳正手上用力直接将樊声武拉了起来,此时的樊声武也有几分的惊讶,他没有想到岳正竟然如此有力,只消动动手臂便将他扶了起来。
昔年他为秋廷湖水师提督之时,不过是兵圣二阶“用兵有谋”之境,后头有仇恨的驱使,外加他自己的体悟,现下兵道已经修至了兵圣五阶“山川为用”的境地。
但于兵圣而言,手上没有士兵,战力便失了一半,这也是樊声武一直没有办法报复秋廷湖那些妖族的原因,他怕是根本打不过人家!
“樊老将军也看出鄞王要反了,不知这局势该如何推演?”岳正坐下饮了一杯酒,开口考校道。
“都督,鄞王此人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做事谋断则狠厉,想来若是议定,怕是万钧之动。”
“昔年,那叶无道未曾入道境之时,就和鄞王交好,想来鄞王起兵后,他必定为其后援。”樊声武向着岳正介绍着只有前辈人才知道的辛密,也是让岳正知道了鄞王的后手是谁。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说鄞王敢起兵,原来叶氏三老中最强者是支持他的!”岳正感慨道。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看有东方豪族的车队往南面去,樊某揣测东方豪族或许和鄞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若是东方豪族让开道路,只要破掉四镇中的一路,便能直指京师进行逼宫。”
“到时候新皇根基不稳,这等大变即有倾覆之危!”樊声武自信地开口说道,话语中似乎把鄞王叶华摸透了。
岳正看着樊声武眼神中的仇恨,想来他势必是琢磨了许久,关于鄞王的性格,岳正并不知道多少,但现在有了樊声武的讲述,岳正也隐隐知道了此人的威胁。
“主公选的地方极为不错,就是稍稍有些贫瘠,岐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想来鄞王起兵后,大人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樊声武笑着提出他的建议道。
不想岳正摆了摆手,苦笑着对樊声武说道:“樊老将军,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但有一样,你说的不对,我哪有坐山观虎斗的闲暇,旁边还有越国这个老虎呢!”
“怎么,这帮蛮子难道还能渡海不成?”樊声武连忙开口问道,脸上也有了丝丝担忧的神色,看来完全是站在岳正一方的角度帮他参谋了。
饮下一杯美酒,岳正径直起身,向着樊声武拱手作拜道:“我得将军,便有了海上的脊梁,还请将军帮我练一支水师,内能畅游诸河,外能抵御敌虏。”
“主公,使不得,使不得!”樊声武一看岳正如此重视自己,心中也是一暖,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樊声武看了看岳正,面色之上露出几分迟疑,几息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这岐川现下有水军吗?”
岳正听到他这样一问,面色之上也是一苦,指了指他又笑了笑,随即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酒,樊声武见他如此动作,心中也是一凉,心中揣测这岐川多山,怕是根本没有水师。
“我倒是重视,可这岐川山川之地甚多,却只有川江勉强算得上是大河,我就在川江之中训练了一支水军,暂时归附在川江郡兵下面。”
听岳正这么一说,樊声武心中方才好受了些,他冲着岳正点了点头说道:“稍稍有些人手便好,我也能慢慢搭建。”
“你是怕得不到太多的支持?”岳正开口问道,樊声武无奈地点了点头。
岳正径直将水酒饮下,极为自信地说道:“你且放心便是了,我手下有一大匠,唤作施隽的,想来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声。”
“前些日子,他给我献了一份图纸,为飞行之舟,可水上之用,亦能飞行于九天之上,和修行之人所用的灵舟有几分类似,但所用之靡费要少上许多。”
“这样,我给你写两封信,一封是给西海郡总管阮中道,你可以去他那里,我暂时任命你为岐川水路指挥,可以调动岐川之中的一切船只。”
“另外一封信是给川江郡尉罗启,让他全力配合于你,若是要抽调水军,直接和他讲便是了。”岳正说罢,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纸笔,笑着给樊声武写了起来。
“多谢大人,樊某必为大人尽忠!”樊声武大声说道,声音铿锵有力,就连载着两人的小舟都抖了抖。
笑着在信封之上盖上自己的印信,他运转法力,这特制的岐川都督印上,也是发出道道黄光像是刻在了信封上一样。
“收下吧!”岳正笑着将两封信笺递给了樊声武。
“樊将军现下是什么境界了?”岳正能感知到他兵道修为绝对不低,但也探查不出,索性也直接询问道。
“老夫痴长了这么些年,现在不过兵圣五阶,为山川为用之境。”樊声武有几分感叹地说道,他现在年岁已长,怕是上了战场,不一定能打得过境界弱于他的那些年轻人!
“好,好,没想到我这随意一移,便得了如此大将,樊将军,这是天地给你我的缘分,希望来日,你能手刃仇家。”岳正笑着说道。
“愿为主公效死!”樊声武大声说道,岳正也冲着他点了点头。
只见天空月色西斜,东方已经有紫气初生,岳正知道这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他看着樊声武说道:“本想和樊将军再畅谈些时辰,但月色将散,我也要赶回岐川了。”
“这几日,我已经定好了云芦山的行程,倒是不能亲自引老将军去岐川了,还请樊将军原谅则个。”岳正有几分抱歉道。
樊声武连忙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地开口道:“无妨,无妨,天地将天定的主公送到我面前,我又不在意这些俗礼,大人请自去,三日之内,我必去岐川。”
“那岳某期待在岐川和老将军再饮上一杯,告辞!”岳正笑着拱了拱手,看着天空的月亮,运起“月移法”,一道月华闪烁,樊声武面前便没了岳正的身影。
看着东方的太阳渐升,年事已高的樊声武算是看到了报仇的希望,他冲着东方大笑三声,直接飞身而起,飞临到半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衣袖对着刚刚那小舟一挥,只见小舟碎裂,化成了无数碎木被鄞水渐渐吞噬。
“老生壮心,何作渔夫?”
“老生壮心,何作渔夫!哈哈哈!”
樊声武大笑着说完,便认准方向往西南面飞了过去,他一路避开大城,专走无人僻静的小路,现在湘右、琼湘两路来了不少的世家,他也怕节外生枝。
而运转月移法的岳正,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中,他此刻站在姚贞的冰殿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只听内里传来姚贞的声音:“夫君,进来吧!”
岳正微微一笑便推门而入,只见姚贞坐在自己的蒲团之上,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岳正衣衫不整,却又兴冲冲的模样。
“夫君来此,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更衣吧?”姚贞清冷的眸子里满是促狭之意,微微瞪着岳正说道。
岳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样,冲着姚贞尴尬地笑了笑,便也开口道:“这个真忘了,倒是要给写两封折子给川江和西海,贞儿若是愿意,就帮夫君更衣吧!”
说完,他径直走向姚贞平日里处理政务的主桌边,坐下了专注地写了起来,姚贞也是难得见他如此认真,也是从旁边的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俏丽地侍立在旁边。
美丽的大眼睛悄悄向着案牍看去,却是见岳正已经写好一份,便一手揽着衣物,一手拿起案牍阅看起来。
“樊声武?这人有几百岁了吧!如此老迈,还能用吗?”姚贞疑惑地询问道,兵道一般没有延寿法门,年纪越大、气血越衰,也就上不得战场了,像现在的兵枢院院正虞世基便是这样,是个上不了战场的老朽而已!
岳正放下另一份写好的案牍,便起身张开双臂示意姚贞帮他穿衣,嗅着玉人身上的梅香,他缓缓解释起来。
“我昨夜心生惆怅,便想去看看江景,所以一个月移法就到了鄞水边上,偶遇这樊声武,他心中有恨便认我为主,我看他气血未竭,心中定有许多放不下的,所以也就允了他个水路指挥。”
“所谓哀兵有志,能破强敌矣,让他试试也是好的,毕竟西海之上也需要海防啊!”岳正感慨地说道。
姚贞认真地给岳正穿着衣裳,挥了挥他衣衽上的皱角,也是清冷地说道:“夫君是让我派人将这两份案牍送到西海和川江?”
“是的,对了,这是一百万颗灵石,你看着给军队分配吧!”岳正递给姚贞一个乾坤袋,内里装的都是灵石。
“我再静修两日,便要去云芦山了,希望此行能顺利。”岳正蹙着眉头说道。
姚贞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抱了抱他,拿起他写好的折子便匆匆向外安排去了,雷厉风行的性格,倒是和岳正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