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刚才担心得不行,武安候夫人依旧姿态端庄,云淡风轻。
“圣人无事吧?”
“无事。”
“那就好。”
玉昭昭对一旁面露欣慰的姨母笑笑,站在了母亲和姨母的身后。
而一旁的玉灵灵死死地低着头,满面惊骇,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玉昭昭……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向来懦弱又愚蠢吗?
满脑子都是些温良恭俭让的屁话,稍微哄几句就掏心掏肺,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蠢货罢了,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不成……她也有和自己一样的经历吗?
不……不对,即便是变了个芯子,可这身武艺绝对也不可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冒出来。
玉灵灵此刻又是心虚又是恐惧。
她对玉昭昭的恨意非常纯粹,归根结底不过是嫉妒二字。
玉灵灵不明白,为什么穿越这样的奇遇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却不能够给她一个绝美的皮囊和高贵的出身。
为什么玉昭昭才是武安候夫人亲生的嫡长女,又有和祁王的婚约?
而她玉灵灵,容貌普通,只能称一句清秀佳人,虽然也是武安候的女儿,却只是妾室所生,又自小丧母。
武安候看似疼爱她,实际上不过是拿她当个小猫小狗,来兴致了就显示一下慈父风范,口头上关心一下,平日里还不是只顾着自己找乐子,对她不闻不问。
而京中盛传的她的才名,玉灵灵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有多名不副实,因此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才女人设,不敢行错一步。
而玉昭昭呢?
之前的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被武安候夫人罩在羽翼之下小心呵护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从未见过真正的阴霾。
人生遇见过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她的未婚夫祁王不喜欢她罢了。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玉昭昭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三天两头纠缠祁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笑着叫玉灵灵妹妹。
听府里的人说,大姑娘忙着习武,玉灵灵听了好一通嘲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习武?她是能练出个什么来呢?
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玉灵灵没想到,根本没被她放在眼里的玉昭昭,竟然真的练出了名堂。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把眼神投向了远处的陈子璞,只见他正定定的望着玉昭昭,眉头微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灵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就攒紧的拳头愈发地攥紧了。
不要慌,不要慌,总还有机会。
不论如何,玉灵灵都不可能看着一直被自己当傻子耍的玉昭昭踩在她的头上。
一场行刺危机被横空出世的玉昭昭化解了,圣人无碍,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而玉昭昭这个破解了危机的功臣,自然被捧到了风口浪尖。
那天的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有目共睹,对于玉昭昭的本事和她救驾的功劳没人能够否认。
对于她的一身武艺,有人说她是自小就被武安候夫人偷着传授武艺。
而有的人则认为她是两门勋贵联姻诞育的后代,虽然是女子,但也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天子天资比冯老将军和玉家的老将军还要更出色。
当然也有些神神鬼鬼的传说,说玉昭昭是梦中有奇遇,被仙人点化,才得到了这一身的本事。
总之众说纷纭,关注点都在玉昭昭的武艺从何而来。
玉灵灵暗戳戳派人出去,散布一些“大家闺秀舞刀弄枪不成体统”之类的闲话,却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作为被关注讨论的主角,玉昭昭却一如往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内安安静静地和姨母练武。
直到这天,宫中传来消息。
“圣人设宴,请咱们入宫,还请了一些宗室、重臣及其家眷,我想,大概是圣人要在宴会上嘉奖与你。”
定北王妃收到了消息,便过来和玉昭昭还有姐姐商量。
武安候夫人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圣人摆出了这样大的架势,只怕给你的赏赐不会轻了。”
玉昭昭笑答:“如果不合适,我会请圣人收回成命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看着一问一答的母女俩,定北王妃心头一动,忍不住开口:
“昭昭的武艺现在也算是过了明路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向圣人请求,让我带着昭昭去北境吧。”
玉昭昭有些心动,但是看了看一旁的母亲,还是摇了摇头:
“我如果走了,只剩母亲在京中,我不放心。我也舍不得。”
武安候夫人自然心里也是舍不得女儿的,可是即便她和武安候再貌合神离,她作为武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也是不可能轻易离开京中的。
她看了看对自己充满依恋的女儿,叹了口气。
“如果真有机会,你就和你姨母一起离开吧。在京中,束手束脚的,能有什么作为?
不必担心我,我和玉承志斗了一辈子,他不是我的对手。”
玉昭昭却坚定地摇头:
“那不行,我的确想要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而非困在这后宅里,可是如果没有母亲在身边,那又有什么趣儿呢?
没了线的纸鸢,就算飞得高飞得远,也总有迷路的那天,母亲,我还小呢,我离不得你。”
她说着,挽上了母亲的手臂。
“撒娇精。”武安候夫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玉昭昭的额头。
定北王妃自然也不希望姐姐母女分离,可是确实当下又没什么好办法。
她叹了口气,心中对玉承志的厌恶更多了些。
或许是她的怨念太强,下人竟然进来禀告:
“夫人,侯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武安候夫人带着玉昭昭和定北王妃一起去了前厅,玉承志已经在那坐了一会了。
虽然是夫妻两,但是玉承志很少往大冯氏这边来,这会坐在那,竟像个客人似的拘束。
见武安候夫人她们她们三个过来,竟然站起身,挤出了一个无比虚伪的笑:
“姨妹也在啊!我来看看昭昭。”
“父亲有事吩咐吗?”玉昭昭回答的倒是恭敬又客气。
“无事,无事,我就是听说你习武辛苦,怕你不注意身体,累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女儿有分寸,况且还有姨母教导,不会累病的。”
玉昭昭的答话虽然客气又疏离,但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听在武安候耳朵里,反而觉得女儿虽然被她母亲教导,但是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很尊重的,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不少。
他欣慰地笑笑,清了清嗓子,终于提起了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昭昭啊,为父今天过来,除了看你之外,还有件事情想和你好好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