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培*比想象中还要闷骚许多。无论如何旁敲侧击、执意追问,单凭提及“往事”二字,他一转脸就成了得道高僧,五感皆空。若非那天偶然【附身合体】传达来的酸涩以及隐讳的回忆碎片,安培*淡然君子的伪装堪称完美。
每个人灵感的偏重不同,罗琦产生的妖力亦是偏向控制、或影响五感的方向。她所锻炼的灵感,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去。地下密室里逃脱出的数万灵虽多半升天成佛,还有少半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徘徊于世间。
罗琦依凭灵感寻去,依次聚集周遭最近的数十个灵,询问安培*与安培分家的往事。起初逃逸的灵们惧怕罗琦超度它们,纷纷躲避。当罗琦身后跟随的灵多了,同是逃出安培分家密室的灵们不由产生了好奇心,自发聚到罗琦身边。
密室里囚禁的数万灵,是维持安培分家困住安培*的阵法,千年的动力源泉。好不容易逃脱的灵,被阵法压榨太多的灵力,大多比生前还要虚弱。对于安培*,它们又同情又畏惧,一旦有八卦安培*的机会,七嘴八舌的杂言起来。
执念未消未能成佛的灵,多属近代三百年间死去的人。它们对于安培*的了解,出于真假莫辨的传说,和被囚禁时其他灵的告知。
安培*生前,真如一部英雄传说。
自小就觉醒超强的阴阳师天赋,拒绝向宗家效忠和他人的招揽。在号称平安时代的战乱年间,他用十四五岁的羸弱身体周旋于领主和将军之间,用力量庇护曾经吃饱饭都是奢望的没落分家一族。
安培宗家是天皇专属的阴阳师一族,但失去了安培清明,逐渐走向衰落的宗家,并没有伸手拉分家一把。安培宗家和分家,根本就是顶着相同名号,彼此不相干的两个家族。
安培*的崛起,带领分家逐渐超越本需要仰望的宗家。当天皇不再器重宗家时,安培分家隐约有代替宗家问鼎阴阳师第一家族的势头。正在安培分家蒸蒸日上的时候,一场动乱的余波使安培*不得不对上复数的大妖,保护了安培分家而重伤的他,最终不治身亡。
“这是通灵人界流传的消息。”有领头人意思的僧侣灵做了个总结,“传说中动乱的原因已经无法知道。最初听闻的时候,我从没想过安培*死后,会被他保护的族人困住。还试图将他炼制成座敷童子。”
罗琦详细追问。
僧侣灵又解释当时阴阳界第一家族的传说,和座敷童子的传说。
平安时代的安培分家和宗家之争并无赢家,没落的安培宗家凭借安培清明的威慑与庇佑流传至今,分家却消失在时光之中。当时拥有天皇亲封“大阴阳师”名号的麻仓叶王强势崛起。安培宗分争斗的时候,他带领的麻仓家已然得到了第一家族的称号。
座敷童子则是一种会令家宅兴旺的妖怪。传说是死于战乱的孩童幻化,喜欢变为孩子的模样与宅院里的孩童玩耍。座敷童子所变成的孩童,会给予看到的人一种见到故人的熟稔感,若是常玩耍的伙伴突然多了一人,定是座敷童子混在其中。
罗琦才明白为何她和古乾从四个座敷童子石像的脸上,瞧出司狼和妮卡的痕迹。罗琦的潜意识,已把同处于X空间司狼和妮卡当成战友,哪怕最初只因情势所迫。
也不知司狼和妮卡现在如何。
与穿越者罗琦及其他几人相近经历的还有,被救出后纠缠住安培*追问“好SAMA”的少女灵。对漫画通灵童子熟悉的古乾,肯定少女灵和两人一样是个穿越者。同为穿越者,少女灵却没有被X空间摄取,成为编号者。
罗琦向众灵询问。以僧侣灵为代表的众灵纷纷摇头,说是只知道少女灵是误闯入安培分家的人类,死后被困在密室里。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喜欢围安培*的石棺转圈,口称安培*为“好sama”。
也许因为肉身死亡,才没被X空间摄取。编号者本就来自于各种世界,不可能独独遗落了通灵王世界。
向众灵道谢的罗琦未抓住闪过的灵感,只得拜托众灵打听穿越者——少女灵的过往。
待众灵答应,罗琦再度感谢,向位于东京的森罗私立学院奔去。湖绿色的校裙随她的奔跑起伏,白色的短袖衬衫猎猎作响。
预备铃刚响首遍,分布于中庭草坪的少年少女收起吃完的便当盒,两三成群的谈笑着走进教学楼。趁无人注意,罗琦纵身一跃跳上二楼的窗沿。手掌一撑一扶,无声无息的落到中等部一年级C组教室的最后一排桌椅后。
窗边最后一排座位,双手撑起下巴冷脸发呆的古乾若有所觉,回头瞧向半跪姿态安全落地的罗琦。身穿与罗琦校裙同色长裤的古乾骇得险些打翻桌子,他可没忘他们现在处于一个满是朗朗书声,和超能力没有半点相关处的学院。
环顾几次,C组的大部分学生正围绕一名名为小山田万太的矮小少年说些什么,无人瞧见罗琦跳窗的举动。古乾顿感松懈,才有闲暇怒瞪罗琦。他虽是不情不愿被罗琦强拉进森罗学院,但绝不想转学的第一天就被校方开除、警方追捕。
见无人注意,古乾压低声音,“你到底是干嘛来的?”
“一、你我身体年龄都不算大,唯有学院的宿舍楼才不会怀疑、驱赶我们。”遥遥一指森罗学院的宿舍区,罗琦列举道,“二、有食堂不用做饭何其美好。”伸出第二根手指,罗琦不顾黑脸古乾,拉开他旁边的桌椅。
“那修炼呢,修炼怎么办。”古乾嗓音低沉,带着质疑,“学院在闹市区。你想没想过会被普通人围观。”
古乾旁边的座位属于罗琦。转校才领取的桌椅被几毫米厚的灰尘覆盖,脏兮兮灰扑扑。罗琦作挥袖状,半袖衬衫的袖口被一阵风吹得紧贴肌肤,突如其来的劲风刮着桌面椅面,惹起无数尘埃。
风停,罗琦坐上光洁如新的椅子,敲敲桌面转脸对古乾笑道:“劳逸结合。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也别有趣味。”
古乾瞅向没用抹布擦洗也干干净净的桌面,又瞧瞧身边罗琦才跳上来的窗,实在察觉不出这“趣味”的生活普通在哪。
随即,他双眼一亮,关心问道:“看你刚才。是妖力?”
罗琦颔首。
两个月来反复抚平被安培*附身后搅乱的妖力,对于妖力精细的控制再不进步,她就无颜面对熟人了。至少现在,罗琦解放全身30%的妖力,只会双眸变色,不再如同以往全身被青筋遍布。
以往解放的30%妖力,大半不在罗琦的掌控下、被妖魔意识影响的妖力,不断压迫她的筋脉肌肉,才会是一副青筋遍布的丑陋模样。
“恭喜。”
古乾由衷叹道。为好消息振奋的古乾,亦有些赞同罗琦劳逸结合的提议,这才关心起转入森罗学院的事。按理说,一直住于安培分家的他们,在通灵王世界并唯有正式的身份,与完善的社会档案。
“你怎么办到的,转学生的事。”
睡醒一觉的安培*自罗琦书包里的牌位钻出,答道:“自然是鄙人。”
“我催眠了校长,指着白纸告诉他这是档案。”罗琦温言笑道,“学费还多亏*。”
古乾正嘀咕罗琦何时与安培老鬼和平相处,只见安培*亦是面挂浅笑,慨叹道:“对亏校长阁下对鄙人的帮助,鄙人不胜感激。”
罗琦向迷惑的古乾解释,“就是说,他借用校长的私藏金库,且做为学费、住宿费。”
“扯淡的普通生活。”
失神的古乾觉得,他果然不应关心转学这件事。甚至说,他果然不应近距离接触名为罗琦的小队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