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庞煖真的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函谷之战的胜利,而在所不惜吗?
并非如此。
没错,庞煖的冒险基因此刻得到了极度膨胀!
庞煖并不想死,他要搞一次大的动作,目标可不仅仅是突破函谷关这么简单。
他准备趁着“河水灌渭”这一千载难逢的天之异象,打着汉军水师的旗号,奇袭长安!
最好能够直接将汉王俱酒或者王妃、王子、公主之类的人物绑架了,逼汉军签订城下之盟,甚至让出晋阳故地,恢复赵国国土。
既然要赌,不妨赌大点!
申校尉率领三千精兵迅速登岸,继续浑水摸鱼,打着汉军旗号,冒雨向桃林塞摸去。
而庞煖则率领舟师部队,大摇大摆地溯渭水而上,如同一支利箭一般,野心勃勃地直射汉国的心脏——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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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转回函谷关前,在大雨渐息之前,申席死士们在函谷关城墙之上,密密匝匝地贴上了四层人墙,底层人多,越往上人越少,总体呈现金字塔形状。
再有一排,人墙就搭建完成。后续的申席之师就可以沿着这些肉体人墙,源源不断地攻上函谷头,攻破雄关,瞬息可待。
一名死士贴着城墙慢慢地向上移动,一名汉军正好将头伸出深深的垛堞,向下张望。
倏然之间,天空闪过一道顶天立地的树状闪电,汉军与申息死士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与惊悚!
“敌……”
“敌”字刚刚出口,汉军已经被申息死士一把拖住衣领,顺势向下一扔。
汉军士卒在摔下高高关城的同时,拼尽自己的气力喊出了最后一个音符。
“敌——袭——”
并且,加上了因极度震恐而变了调的、长长的尾音。
声音划破长空的同时,爬上顶端的十余名申息死士矫健地翻过关墙,飞身跳上关头,人未落地,手中的弩箭几乎没有瞄准,任意向着周围发射了出去,打着谁算谁!
景翠戴着一顶硕大的斗笠,陷身于一块大石头之后,眼见死士翻上城头,立即拔剑大吼:“申息之师!万死不辞!”
埋伏在水面之下的申息死士跃然而起,如同平静的水面之上突然跃起千条万条黑色的大鱼一般,带着一身闪溅的水珠,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般地射向函谷关城。
城头汉军也在一声凄厉的“敌袭”声之后,发现了联军已然摸上关头,天色将明未明,雨势将住未住之时,影影绰绰的不知道有几多敌军。
值夜校尉大吼一声,挥刀就近砍断了绑着夜叉擂和儿狼牙拍的绳索。
绞盘呼卢卢地旋转如风,一根长一丈、直径一尺、钉满铁制狼牙逆须的夜叉擂,从高架之上霍然下落,沿着关城城墙滚动而下。
夜叉擂上的逆须、利刺滚过申息死士的肉体,利刺将死士们扎出满身的血窟窿,倒钩还顺势撕下一块一块血肉,一时间关城之上血水四溅,肉沫纷飞,惨叫不断。
更有甚者,被夜叉擂插中脑袋、脖颈、动脉等要害,瞬间身体就软了下来,成了一具挂在城墙上的肉布袋。
狼牙拍则是一块长五尺、阔四尺五寸、厚三寸的榆木板上,板上镶嵌着数百枚密密麻麻的长钉,随着绞盘一松,狼牙拍像拍苍蝇一般,重重地砸向地面,将正准备冲上城头的死士们砸成了一堆蜂窝煤球,每个窟窿眼都在向外汩汩地冒着鲜血。
夜叉擂和狼牙拍的相似之处,就是可以回收利用,每一次滚落之后,城上收紧绞盘,收回之后重复施放,反复打击攻城方。
但申息死士们,将身体上的木楔子深深楔入墙体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必死的命运。
城头之上,率先登城的申息死士们围成一个圈,背靠背地防御汉军的疯狂反扑,为后续登城同袍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后续的申息之师们迅速在门水之上架起壕桥,扛着云梯冲向关城之下,冒着城头纷飞的滚石檑木和箭雨,冒死发起冲锋。
贴附在城墙之上的申息死士们,用腰间钩子、绊带,死死地固定住云梯,任由城上汉军的挠钩长戈拼命往外推,仍不能将云梯推倒。
推不倒的云梯,悍不畏死的死士,挂满墙的人梯,发了疯的申息之师,凭借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拼命地向着函谷关关头冲锋。天色渐亮,又有一批申息死士登上了城头。
景翠在远处看了心中大喜,立即下令后续部队全数压上,只要撕开一个缺口,就可以不断扩大胜利果实,从正面突破这坐天下雄头,为申息之师的光荣册上再大书特书一笔!
汉军校尉一边将手中长刀舞得如同一阵风,一边大声怒吼道:“一窝蜂!”
天降大雨,确实给火器的运用带来了制约。但,汉军也不是没有防备,早在箭楼之中贮存了一批火器,以防不时之需。
一名红着眼的汉卒手持“一窝蜂”,将背带斜斜地挂在肩子上,双手抓稳了把手,点燃引线之后就冲出了箭楼:“让开,让开,都特么给老子让开!啊——啊——啊——”
一闸三十二支火药箭“嗖嗖嗖嗖咻咻咻咻”地呼啸而出,愤怒的火焰喷向涌上城头的申息死士,就在一瞬之间将刚才还负隅顽抗的死士们全部割了韭菜。
他们齐刷刷倒地的同时,胸口的箭尾上仍然燃烧着扑扑扑的火苗。
所有火箭已然发射完成,汉卒口中的“啊——”字仍拖着长长的尾音,尚未停息。双手持着一窝蜂不住地左右扫射,发射口中仍然在喷射呼呼的火苗,像极了后世疯狂扫射的“加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