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肥义的指点下,公子雍带领自己的亲卫,打开了神秘莫测的晋阳密道。
打开密道的封口石,上面阴刻着四个大字:“遇难而开!”下方镌刻着:某某岁某月某日,臣张孟谈封。
公子雍抚摸着土迹斑斑的字迹,心中不由无限感慨。推算一下,这块石头,还是一百多年前晋阳之围时,堵在这里的。
当初智氏纠集韩、魏两家,水淹晋阳城。关键时刻,赵氏家臣张孟谈从密道出城,成功游说韩、魏两家反水,魏赵韩三家联手杀掉了智伯瑶,覆灭了智氏。
当年张孟谈能够使晋阳赵氏化险为夷,今天,再一次打开密道,能不能为晋阳再争得一线生机呢?
公子雍指着石碑上道:“二三子,昔日张孟谈由此出城,使晋阳城转危为安。今日我等再开密道,天佑赵氏,晋阳必会无虞!”
众人看了这一百多年前的字迹,俱是欢欣鼓舞,士气高昂。但面对这黑洞洞的地道,一个个脸上还是隐现忧虑之色。
公子雍道:“我赵氏之臣,忠义闻于天下!董安于筑晋阳,尹铎治晋阳,张孟谈救晋阳,程婴救主,公孙杵臼献身。呜呼,先祖有此五斗臣,我独无一?”
话音未落,一名少年勇士大步上前:“公子何出此言,臣庞煖(nuǎn)愿为国效死!”
在庞煖的带领下,又有勇士数十人踊跃而出:“臣赵文、赵造、周袑、赵俊,愿意出城杀敌。”
公子雍大喜:“赵雍不才,亦有斗臣五矣!”
遂决定亲自率军出城,袭击汉军。
肥义力劝道:“公子,百年之前出城者,张孟谈也。今君上不在,公子当为晋阳之主,安可轻身涉险,万万不可!”
庞煖也劝道:“有臣在,事可成矣,公子尽管在城中静候佳音即可。”
公子雍毕竟是现在晋阳城中的主心骨,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众人绝对不会让他出城冒险。
公子雍当即封庞煖为虎贲校尉,许诺功成之后赏金、赏田、赏女人,命令庞煖出城执行任务。
公子雍将此战的主要任务向庞煖交代了一番:
一是纵火烧毁汉国正在打造的唐炮,一架不留;
二是生俘数名制造唐炮的工匠,带入城中。余者皆杀之,一个不留;
三是伺机烧毁汉军的粮草辎重,使之丧失大规模进兵的基础,被迫撤兵。
庞煖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公子请放心!”
公子雍动情地向着庞煖深深一揖:“庞校尉,功高董安于,堪比张孟谈,晋阳安危系于校尉一身,请受赵雍一拜。”
庞煖连忙避开公子雍的大礼:“公子,臣敢不效死!”
片刻之后,庞煖等百二十人,换上汉军服饰,举着火把,依次进入密道,径向城外摸去。
庞煖进入密道之内,惊奇地发现,这条密道居然是硬生生在石头中间开凿出来的,墙面平整,顶板坚固,墙边还有摆放灯盏和插火把的地方。
早就听说晋阳城下全部是坚硬的石头,所以当年水淹晋阳时,城池才能屹立不倒。
但要在石头中间开凿出一条密道,工程量可想而知,不由庞煖等人不惊叹。
一路之上,还有数个密室,多个藏兵洞,洞中还配有通风口,掘有水井,沿洞中暗流处建有茅房,数百人完全可以在洞中潜伏一段时间。
在洞中还发现了大量武器、粮草、油脂等物。只是一百多年来,武器粮草都糟朽了。
庞煖打开密封的木桶,用火把一试,油脂居然还可以点燃。遂又用皮囊多盛油脂,继续前进。
不知行了多久,远远有山风入洞,水声轰隆。
庞煖立即派人前去探路,才发现密道出口原来在悬瓮山中一处瀑布正中,端得不易发觉,可见当年董安于心思之缜密。
此时正是山中夜晚,庞煖亲自带领侦察小队,借着满天星光,摸出密径,悄悄潜入悬瓮山的密林之中,对汉军在山中的伐木场、唐炮制造基地等进行侦察。其余人等,则继续猫在密道之中待命。
为了对付晋阳这座坚城,唐炮营的工匠们这次下了血本,一次打造了十二台炮车,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将天下坚城晋阳一次性给砸趴下。
十余架唐炮即将成形,伟岸的身姿在星光下十分醒目,庞煖没费什么气力,就将唐炮建造营地摸了个一清二楚,对汉军看守的岗哨布置、兵力部署、巡逻路线、换岗时间等,摸了个门儿清。
“庞校尉,如何,打吧?”
庞煖透过草缝,望着悬瓮山下星星点点的汉军大营,摇了摇头:“撤!”
天亮之前,庞煖悄悄潜回瀑布洞中,饱餐一顿之后,倒头就睡。
次日晚间,庞煖再次率人出洞,而这次,他则更加大胆,悄悄地摸下了悬瓮山,向汉军的大营处侦察。
当晚,正好有一批粮草与军辎运到,汉营正在忙碌地接收。
庞煖远远地看到,汉军的粮仓居然设在大营中央,这个距离,火箭也够不着,人更近身不得,完美避免了敌军对粮草的袭击。
庞煖看完不住摇头,汉军真是太狡猾了,看来山下防守严密,还是回到山中去吧。
正在此时,见一队军卒赶着牛车,点着气死风的灯笼,向山中迤逦而来。
庞煖立即重新伏下身子,继续观察。他发现这支车队有个奇怪的现象,举着灯笼的守卫们,都离车队有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车队。
一般来讲,灯笼没必要离车队这么远,甚至有的车队为了节省人手,火把和灯笼都是直接插在车身侧面的,车身之上还专门设计有挂灯笼的挂钩和插火把的插孔。
汉军这么谨慎,可见车上所装之物怕火,且对汉军而言,极其重要。
庞煖顿时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静静地伏在草丛之中,观察着车队的动向。
车队来到山脚下,那里有一个天然的大山洞,然后众人开始往山洞中搬运木桶,看那样子,仿佛在搬运易碎的玉器一般,一个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队士卒稍不小心,一个木桶脱离了控制,咕噜噜地向坡下滚去。
众人大乱,立即手忙脚乱地去追木桶,打着灯笼的士卒却继续远远地站着,一动不动。
木桶终于被追上了,但在滚动的过程中,仍然磕破了桶盖,一股带有奇异香气的味道,飘飘悠悠传到山中,传到了庞煖的鼻子中,他不由得使劲嗅了几下。
山下汉军军校怒斥:“黑蛋、六指儿,不要命了!要是猛火油有个闪失,咱们全队都得杀头!”
庞煖的眼中一片闪亮:“猛——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