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下了车,走向村口,挖掘机上空无一人,但车身上印着“李氏重工”的标志。
又和李家有关?邬瑶皱了皱眉。
绕过挖掘机,就到了村口,一颗大槐树屹立于此,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了,枝丫四散开来,宛如一把巨伞。树的表皮上坑坑洼洼的,似乎是从前不懂事的孩童们在上方留下的划痕。
站在村口,周围听不到一点声响,安静得可怕。邬瑶和顾砚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警惕。
“这地方看上去很荒凉,古凌怎么会住在这里?”
邬瑶说着朝村内走去,顾砚止赶忙跟了上去,边走边解释:“我托人问到的是,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李建德家里,偶尔回这里小住。”
“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地方会荒废成这样。”
邬瑶摇了摇头,纠正了他的说法:“这地方应当不是荒废了,而是被政府划成了开发区,由李氏重工竞标成功开发重建。”
邬瑶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却在看见某物是微微一滞:“等等,这地方……说不定还有人住。”
“哪里?”
邬瑶伸手指向前方的泥地,上方留着一道清晰的车轮印,从泥土的湿润程度看,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
“去看看。”
二人顺着泥地上的车轮印朝着村内走去,走进村中更感到几分凄凉的意味,两旁的房屋里空空荡荡的,连家具都一件不剩,只留下那些陈旧的老屋,透着阴冷的寒气。
车轮印在一户人家门口就消失了,而一辆小电驴则停在屋门口。房子看起来已经很破败了,在裸露的院墙上用红漆喷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个屋主来说,似乎颇为不屑一顾。
在拆的下方,有人用红漆也同样刷了一个大字——滚!
邬瑶走上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屋内没有回应。她不死心,又继续敲了敲。
这一次,屋中传来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不搬!有本事你们就强拆,把我也压死在下面!”
邬瑶皱了皱眉,扬声道:“您好?我们不是拆迁的人,我们是来打听消息的。”
屋内那人闻言一愣,过了一阵,门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人从里拉开。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在屋后盯着他们,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警惕:“你们是谁?想打听什么消息?”
“老人家您好,我们想找一个人,叫古凌,您有印象吗?”
“古凌?”老头低着头思索了起来,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一旁的顾砚止见状赶紧拿出手机,翻出了古凌的照片,递到老人面前:“就是他!”
老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是长岁啊!他小时候跟着一个老道士说是去修仙了,前几年回来了就住在村东头。”
“不过他现在不住这里了。”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邬瑶连忙追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这我哪清楚,你也不看看这周围的人,全都走光咯,为了钱连祖产都不要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怅然:“不过也正常,那拆迁队给的钱那么多,也很难有人不心动。”
邬瑶这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看来是个钉子户。
“老人家,您怎么不搬呢?这村子离城远,交通也不方便,其他人都搬走了您一个人怎么生活啊?”
老头盯着她看了一阵,眼中透出的情绪复杂而又悲戚,良久他叹了口气:“我要是搬走了,我家大妞就找不着家了啊。”
“大妞?”
想来这老人家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此刻哪怕是邬瑶和顾砚止这两个陌生人,也成功激发出了他的倾诉欲。
他领着二人进了门,让他们在一旁的木沙发上坐下,又开始忙前忙后地去烧茶。
邬瑶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说了句谢谢。
而老头做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开始将过往娓娓道来。
原来,他年轻时也是这村子里有名的俊后生,又有一身的力气,干活也不含糊,年纪轻轻地就给家里修起了新房。
后来,他也娶了村子里条件相仿的一个姑娘,二人结婚后不久就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也就是他的女儿大妞。
大妞自小就乖巧懂事,人也生得玉雪可爱,老头夫妻二人将其视为掌上明珠。
但,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村里突然开始丢孩子了。
而且丢的都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父母们急得要命,四处找也找不到,只好终日以泪洗面。他们向警察报了案,但这那时候条件差,又没有监控,警察也无从下手。
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最终也只得离开这伤心地,远走他乡。
村子里一时间人心惶惶,各家各户都把孩子看得紧紧的,夫妇俩也不例外。但百密一疏,有一天下午,男人出去劳作了,而妻子则在家中做饭时发现没有醋了。
锅子离不开人,她只好叫来女儿大妞去村口的杂货店里买瓶醋。因为是白天,距离又不算远,妻子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侥幸心理。
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然而,大妞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也成为了失踪档案里的一员。
妻子因为过于自责,生了心病,终日缠绵于病榻之上,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而男人则成了无妻无女的老鳏夫,却也没再娶。
因为大妞失踪时已经记事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坚信着,女儿有一天会找回来,所以他一直没有搬过家。
一直到后来,政府将他们村划为了开发区,要拆迁,村里的其他人都乐开了怀。而老头却不愿意搬,他始终相信着,自己的女儿总有一天回回来。
老头说着,颤巍巍地翻出了从前的相册递给邬瑶道:“你看,这就是我们女儿大妞,漂亮吧?”
邬瑶接过相册一看,的确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也绝对是实打实的美女。
邬瑶将相册递还给老头,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老头似乎也并不指望他们安慰自己,或许他也只是想要找个发泄一下积压多年的心事罢了。
良久,他忽地抬起头道:“谢谢你们听我这个糟老头子啰嗦了这么久……”
“不过,我刚刚倒是想起了一个事,和长岁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