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顾宅餐厅。
上午看完预展后三人就直接回到了顾家,具体的拍卖会是明晚七点开始,每张请柬可以让两人通行,顾砚止没有请柬,因此只有陆无相和邬瑶进去。
顾家的阿姨手艺极好,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后做了十几个本地菜摆了一整桌。在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时,顾景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昨晚休息得不怎么样。
葛晚清心疼极了,皱着眉头训斥他:“当初你考警校我就不赞同,吃力不讨好,里面水又深。你看看你挣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付你车的油钱。”
“一天天早出晚归的,你是把家当旅馆啊。年后,把你警队的工作辞了,去你哥那儿让他给你安排个活干。”
一旁低头吃菜的顾和宜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景山点了点头:“正好安保公司那边缺个负责人,专业对口。”
“哥!怎么连你也……”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说你要是在警队能搞出点名堂我也就不说你了。但你自己看看,当初是你说不借家里的势要自己去闯一闯,结果呢,你闯出来了吗?”
“说得好听点叫个刑警,说得难听点你办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和基层辅警有什么区别?”
葛晚清显然是积怨已久,不顾饭桌上还有邬瑶和陆无相这两个外人,疯狂数落着顾景山。
“十年了!还是个小警员,大好年华都给磋磨完了。”
顾景山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懑不满,逐渐变为了落寞无奈,到最后,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能说什么呢?毕竟他妈说的也都是事实,人已经三十四五,依旧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曾经从警校一起出来的同学朋友现在都已经肩上两条杠,唯有他依旧是个小警员。既没成家,也没立业。
“妈,二哥最近已经在开始接手一些大案子了,你少说两句吧。”顾砚止看不下去,开口劝道。
一旁正努力把宝宝饭勺塞进嘴里的顾子昂闻言也抬起头来,大声道:“奶奶!二黍是警察蜀黍诶,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资道以后,他们都可羡慕我啦!”
葛晚清看着小孙子天真无邪的面容,一时语塞。顾景山兀地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将凳子推开,转身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
“你干嘛?跟我闹绝食抗议啊?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啊,年后你就去安保公司。”
顾景山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在路过时餐桌时带起一阵微风,将他身上的味道送到了邬瑶的鼻尖。
嗯?这味道……有点熟悉。
曼陀罗和犀角的味道,上一次这样的搭配是在,梅山杨家!
邬瑶忽地瞪大了眼,转头看着上楼的顾景山,其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尽头,随后,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
葛晚清察觉到了邬瑶的动作,僵硬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她看着邬瑶柔声道“不好意思啊,瑶瑶,让你见笑了。小陆,你也是,吃菜吃菜。”
她说着伸手夹起一块葱油鸡朝着邬瑶的碗伸去,邬瑶见状赶紧用碗去接:“谢谢阿姨。”
她低头咬了一口葱油鸡,味道不错,不过比起顾砚止做的,还是要逊色几分。
饭后,邬瑶悄悄找了顾砚止让他去帮忙打探一下,顾景山身上的味道在是哪儿粘上的。
“为什么问这个?”顾砚止不解。
“那个味道我在杨家闻到过,是一种有致幻作用的迷香,似乎和天地神教有关系。”
顾砚止听完面色兀地一变,他抬起头看向了顾景山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此刻,顾景山还在一个人生着闷气,要说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实在是晦气。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挨训,真是里外不是人。
“扣扣——”
房门外传来了弟弟顾砚止的声音:“哥,是我,给你留了点吃的。”
顾景山打开门,就看到顾砚止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米饭和几个家常小菜,看起来是新炒的。
“就算是生气也不该不吃饭,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哥你应该比我懂这个道理吧。”
顾砚止一边将托盘里的饭菜在桌上摆好,一边絮絮叨叨地劝着对方。
而他刚一回头,就对上了顾景山那绕有趣味的探究眼神。
“我脸上有东西?干嘛这么看我?”顾砚止感觉有点不自在。
“老三啊,我发现你现在和小时候是完全不一样了,你小时候太不可爱了,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像是要你命一样。”
“你再看看你现在,比妈还能唠叨,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是谁改变了你呢?”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位邬小姐?”
顾砚止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他咳了两声用以掩饰尴尬,赶紧扯开了话题。
“对了哥你今天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怎么说?”顾景山端起饭碗草草扒了两口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之前我们在一些不太好的地方也闻到过。”
顾景山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眸光中透出几分凌厉:“我今天的确是去了一个晦气的地方,不过,按理来说,你应该没去过那种地方才对,怎么会对那里的味道感到熟悉。”
“什么地方?”顾砚止皱眉。
“辟寒金。”
顾砚止脸色一变,难怪顾景山会用晦气来形容。但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遇到宋景明了?”
“何止遇到啊,我差点给了他一拳。”顾景山用舌尖轻轻顶了顶右侧的软肉,神色冷凝,眸底透出几分寒光。
顾砚止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们今天在琅玕宝会预展上也见到他了。”
“他现在是首富的女婿,辟寒金的幕后老板,去拍卖会也是正常的。行了,别跟我提他了,想到某些人,饭都快吃不下了。”
顾景山说着将手里的筷子攥得更紧了几分,几乎要将其捏断了。
“哥……”顾砚止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顾景山心情不佳,还是识趣地把剩的话咽了下去。
“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他说着离开房间,走时带上了门。
房门合上,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沉寂。
顾景山放下了筷子,想到下午见到的那人,太阳穴忍不住突突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