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期邈:……
“被偷了?”李期邈一脸懵逼地看着手下,“哪个小偷偷的?”
“是城西的赖皮娃。”手下看着他旁边或捂脸或捂肚子,以及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好几个男人。
他的脸也有些疼了。
“大,大哥,我带你们去找他!”一个揉着肚子,满脸红肿,张着个缺了口,往外咕噜噜冒着鲜血的男人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道。
谁知道啊,刚抢了一单,坐在街角数着钱的他,就这么被揍了。
因为有个女人被抢了,而他正好在那小子跑的路线上,就正好被正义一拳了。
小偷一:……
等到赖皮娃将从齐朔手上收到一份报酬拿去买包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一群同行均一脸幽怨地盯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打着哈切的年轻乞丐。
他勉强一笑,还没问哥几个怎么全聚在这里呢。
“老大,这就是赖皮娃!”他们几个兴奋异常地对着那个年轻乞丐道。
年轻乞丐上前几步,几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个道,他迈着四方步,明明只是个乞丐,却让他有种看见青天大老爷的恐惧感。
他终是走上前来,皱眉打量着这人:“你……今日可曾偷盗过一女子的钱财?”
“老爷,额是良民啊!”虽然他知道他被这些同行举报,说这些话像是垂死挣扎,但看着那破烂服装也掩盖不下的华贵气质,他真的不敢说实话啊。
李期邈:……,我就一乞丐。
在用乞丐的方法友好地进行一番交流后,赖皮娃捂着破风的嘴巴,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并不是想要……抢那个人……虽然这女的穿的衣服挺好的。”
“就是……有一个男的……让我抢她的。”
他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长相,在说到胸还挺大的时候,李期邈:……好像知道是谁了。
齐朔:所以这六年,你就光记我胸大了呗?!
所以这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一家人了。
李期邈有些尴尬,但她还是道:“行。”并将手伸了出来,“那个荷包给我。”
赖皮娃虽然知道抢到东西了,可能会被人再抢回来,但这种被一群同行包围,然后一个乞丐伸手抢东西的事是真的没想到。
他抱着胸口的荷包很想不给,但嘴里隐隐的疼痛让他不敢不拿。
李期邈顺利地拿到了那个荷包,打开看了看,只有碎银几两,计算了这两日两人的消费情况,倒是不多不少。
“这次就放过你了,记得什么人该偷,什么人不该偷!”李期邈又警告了一声,这才带着人走了。
同行见李期邈好像不需要他们了,赶快纷纷跑走了。
“老大,就让他们走了吗?你不是一直教我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张老三突然道。他看着跑远的几人,眼中冒出金钱的光芒。
“要不我们黑吃黑,把人抓到监狱里去吧!“他兴奋地说完,转头一看,李期邈正一脸淡然地拉住一个衙役,将手往后挥了挥:“官爷,我举报!”
张老三:……不愧是老大。
那些以为自己逃脱的小偷们:“官爷啊,我是良民啊~”
齐朔居然要小偷去偷柳玉淑的钱包,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吗?不行,不行,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李期邈拿着那个荷包,一抛一抛的。
等碰上那两个落魄的人时,李期邈啧了一声:“这次我帮你把荷包给抢回来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大好运气了。”
柳玉淑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早上那两个馒头她只是吃了一小块,其他的全给了梁小智,现在已经饿的有些头脑发昏了,乍一见到熟悉的颜色。
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过。
李期邈将手缩了回去,并将荷包放在小智的身上:“让这小孩给你管着荷包吧,什么时候找个绳子给它挂在脖子上,总比你大剌剌地挂在腰间好些吧。”
梁小智感受到肚子一重,迷迷糊糊地想要睁眼,不知是没咋洗脸的问题,他的眼睫毛和下眼睑黏在了一起,只能睁开一点缝隙。
他下意识地用脏手揉了揉。
李期邈:……她制止了他的动作,语气有些不善:“你这娘怎么当的,这孩子两天没洗脸了,都不给他洗洗,你自己脏兮兮的,孩子也照顾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孩去河边洗洗。
柳玉淑悲从中来,她本来从小锦衣玉食的,在星国见到了年轻时的梁大人,一见钟情,但她身为公主,婚姻大事本就不能自己做主,且梁大人还是邻国之人,还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个秀才。
骄傲的公主,不愿放他离去,便找到了自己的娘亲,恳求她能劝皇上成了这个婚事,皇后最疼这个女儿,虽是对这个量有才百般嫌弃,但纳到公主府里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这之前,梁有才先要解决这个他国身份。
皇上不愿让公主娶个他国男子,除非他改换门庭。
梁有才不愿换个身份,也不想一个大男人作小,而且他也很莫名其妙,只是陪着妹妹去星国旅游,怎么就被一个素昧蒙面的女子给赖上了,还是个公主。
他想要带着妹妹赶快回国,依着他们的身份,皇族那边也不敢拦,一搞不好就是外交事故,那时候的辰国国力虽不如今日,但也强他们太多了。
眼看着他们快要离开星国边域,公主便有些急了,给了山匪些钱想要来一出美救英雄,结果山匪反水,差点把她给砍死了,还是梁有才给救了出来。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结果还是好的,梁有才记住了这个突然出现救自己不成反要他救的女子,怕有诈,虚与委蛇了一番,在一个夜里直接跑了。
人去楼空,公主都傻眼了。
最后,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咳咳,公主又换了个身份,买了个小官女儿的身份,让这个小官同梁有才做媒,梁有才此时已经算是二婚,头婚女子大出血,人没救回来儿子也没了。
他颓废了好久,妹妹觉得哥哥这样不行,得找人照顾,正好有人做媒,就这么将她招了进来。
后来两人虽有口角,但关系和睦,梁有才是见过前妻为了他进鬼门关的,对于要个孩子问题,有些抗拒。
公主却觉得没有孩子,没法拴住这个男人,一天夜里多喝了点酒,月色朦胧下,两人便成了好事,他虽是懊恼,想要让她喝下避子汤,但公主想要个孩子。
见她坚持,他也没有再劝她,后来月子大了,他就跟个看什么瓷器似的,走在路上都得将地上的石子给踢没了,连台阶都得扶着她走。
怀孕脚肿,他给她揉脚,倒洗脚水,怀孕期间陪着她做必要的运动之后,那些需要弯腰的动作都得他代劳。
所以她对他的爱在长时间的接触和关爱中慢慢滋长,长成大树,结出一颗颗硕大的果子。
在一刻落地,生根发芽,长出她们的爱情结晶,小孩子呱呱落地,皱巴巴的像是个缩在壳里的一颗小小花生。
她们一同养育着这个孩子,在知道这个孩子是别国皇子的儿子之时,她是愤怒的,是伤心的,是心虚的,她觉得她是不是被惩罚了,连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被抱错都不知道。
投入了大量的心血最后这孩子还不是他们的血脉。
她也试图回忆她在临盆之前去过的地方,生产时候在的稳婆和一众下人,神经兮兮地将所有人都当成想要将自己孩子换掉的坏人。
最后找到了那个可疑目标,一直在寻找她的亲生孩子,可惜那人后来再也找不到,那个她带着的孩子也生死不知。
可现在那孩子变得骨瘦如柴了吗?她不敢认了,看着自己被照顾的有些肉的孩子,一番对比,更为惨烈。
她逃避了,自欺欺人地觉得估计是找错了,即使心中已经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孩子,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有错,也不敢相认。
看着被李期邈抓着去河边洗澡的,两天之内就变得更加瘦弱的小孩,脏兮兮的脸蛋下是一脸懵逼地小脸。
她的麟儿是不是也是这样漫无目的,渴了喝湖水,饿了用破碗。
一路流浪,一路乞讨,好不容易遇上个好心人,以为是自己好生活的开始,结果在暗中他的亲生母亲却只是看着他受苦。
那个大人她知道,别看他表现的这么亲民爱朝,但他内里可是阴暗一片,最喜就是用这些孩子作伐子,利用完就不管这些孩子的死活,不是卖去牙子那边,就是卖到妓院里当个龟奴或者从小培养的美人。
她一直给儿子编排的父亲的事都是以他为参照物啊。
结果,她自己儿子就真的认贼作父了。
柳玉淑不敢再想。
李期邈将人脸洗干净了,现在天还不算太冷,看着这小孩的衣服也一股子馊味。
李期邈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发愣的女人:“你们以后就是坐吃山空,还是跟着我们沿街乞讨?”
“若是想要乞讨的话,这衣服就不用洗了,多可怜,多落魄了,那些贵人们才会给你扔钱,不过只能小孩子跟着我们,而且衣服也不能太脏,太脏的话,你扒到别人身上会被嫌弃死的,不过你的话,会有些不安分的人说些闲话的,最好是找个工作。”
“我若是能找早就找了,还用你这个乞丐说啊。”柳玉淑有些气愤。
李期邈,嘿,好大一股气。
算了,“那你以前是京城本地人吗,有没有认识些人。”他一拍额头,“也是,若是你有人的话,也不会混的比我们都还惨。”
李期邈杀人诛心了。柳玉淑一噎,她接过小孩,无奈地道:“我们没有户口,被主人家扔了出来,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柳玉淑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来历,虽然全是假的。
“话说回来,你们乞丐有手有脚的,干嘛不去干点正经点的活,去码头搬砖都比这个体面的多了。”柳玉淑似是不经意地道:“也是,就在那边坐一天,费点嘴皮子就能赚很多钱了,可比搬砖轻松多了。”
李期邈:……呵呵。
丐帮众人:妈的,好想打这女的。
她一句话就惹得众怒,关键是他们的老大,转过头来,还一副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
他们后脖颈一凉,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向后退了一步。
胡老五也想再退一步,手却被李期邈抓住,他一脸还能这样的表情,激动地对着他们道:“老五,咱们去搬砖吧!”
摔!
第三天。
一群乞丐被李期邈揪着耳朵全都跑去河里洗了澡,听下游的人说啊,那飘下来的水都是带着臭味,久久不散的啊。
李期邈用言宣送的屏蔽符堵了两个鼻孔,监督着众人的洗漱工作,等到每个人理了发——剃了光头,换了衣服。
连夜从布店买了最便宜的布料,让他们府上的绣娘给织的,为了让他们,主要是柳玉淑不怀疑他的身份。
他还专门让他那个绣娘将衣服做旧了。成品除了衣服是干净的,上面全是各个补丁:“这是我同外城的村民借的衣服,你们可得穿好了,争取我们还他们一件新的。”
胡老五看着只有五个补丁的好衣裳,有些扭捏:“老大,我上次穿这么好的衣服还是我小时候呢,那时候我们村里还没闹饥荒,我们一大家子虽是不富裕,但过年的时候,还有新衣裳穿,大孩子穿小的衣服,小孩子还能继续穿,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轮到我的时候,我除了件新衣服,就有好几件这种打着补丁的衣服。”
“夜晚,母亲凑在煤油灯下,给我的新衣裳打着补丁,我趴在她的怀里,看着她从边上拿了块布料,用针慢慢地补上一个窟窿,小小银针在布上来回游走,上下,上下,像是最好的催眠曲,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我抱回了床上,就像我不知道那晚的油灯何时燃尽。”
他越说,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衣服上,被细细的纤维包裹住,又受力掉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啪嗒,眼泪扑簌簌落下,落在草叶里,落在泥土里,落在他一个个对于家乡的梦里。
“哇,大哥我好想家啊!”
似乎是一个信号,又好似一种法术,他这一哭,低着头抱着衣服的众人也想哭了。
“大哥,我想念我家囡囡了,她还这么小,就和我们走散了,现在我的亲人一个个被洪水卷走,被山土掩盖,她一个小孩,在这世道,又怎么活的下来啊!呜呜。”
“大哥,我想念俺奶了,以前相依为命,俺的鞋子都是她纳的,她没在了,我没人疼了,呜呜~”
“大哥……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