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休息了半个月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作为朋友,陆向光总得关心几句。
正好冯茗打发了一群围着他看热闹的同僚,见陆向光过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将一沓文件交给了他,是最近要处理的,因为他的缺席,很多工作都压在了他一个新人头上,好在陆向光本身实力就不差,适应的还算良好,既然这人来了,就还给他吧,也能轻松一些。
冯茗看向那沓,脸上就是一僵,他看了看陆向光,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些哀怨。
陆向光解释道:“这些就是最近需要处理的东西,不是特别紧急,你就慢慢做。”
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刚恢复,不能太劳神劳力,但,帮帮忙,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一起分担工作了。”笑得极为苦涩,“十五天,你知道这十五天我怎么过来的吗?”
冯茗想到若是他真的休息,翰林院一时间也调不出人接替他的岗位,那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们这些新人了,一时间抱怨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甚至有些心虚。
他摆摆手,一脸很大方地道:“还有别的,我也一起做吧。”
陆向光微微一笑,并没有将他这种客气的话当回事:“你还还没休息好,给你这一叠文件已经算是我欺负人了,我怎么可以再让你操劳些呢。”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又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些文件具体的背景,以及需要跟进的东西,现在负责的人,以及应该处理的方向,最后又说:“这文件不算太急,大概五天后交,你记着点时间,别忘了。”
冯茗嘴角有了微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向光见他应该是懂了,暂时放心下来,就说这么些话,他也有些渴了,便去外面喝了点茶水,才回去继续处理公务。
翰林院里主要处理机密要务,修书编纂,甚至偶尔处理一些重要宴会,打马涉猎,对一些字画的修复也是他们管辖。
若是有一天皇帝突然有兴致编纂什么四库全书,他们也得全权负责。
不过,现在他主要涉及的是收集历史资料,写个编年体的小说什么,他的桌案上全是各朝的记录本,数目庞大的差点没处落脚。
喝过水后,他舒展了下身子,又得回去跟个坐牢似的去批注,去记录喽。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了转有些酸麻的手腕,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日头正当头,得去吃顿午饭了。
冯茗虽然也是腥风血雨中厮杀进来的,但他前半生时光碰到的最多的就是同僚的刁难,以及上司的冷眼,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有性命之忧,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他并没有如同外表看起来的强硬,甚至有些软弱,坚持那么久也只是以为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去杀死一个朝廷命官,可他却没想到,那些不要人命的手段才是更为可怕。
他被他们抓了起来,受到了非人折磨,慢慢磨掉了属于一个人的良知,竟为了保命而成为一个刽子手,去收割一个同他没有任何矛盾,甚至有些可爱的后辈!
可他现在已经不敢死了,在那么痛苦的时光中,他都觉得自己下一秒死定了,他又活了过来,反反复复,让他觉得就这么草草地死去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明明他都熬过去了,为什么他还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他所受的痛苦又是什么呢?
可杀死陆向光,他们又是怎么得知他杀死了他,难不成他们还有内应吗?也是,他就是个例子啊,他虽然说是道德感不太低的人,这不也快要倒戈了吗,难保他们以防万一,抓的不止他一个,在确定这里的人的属性之前,他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别说是陆向光了,他也难逃一劫,他一点也不想回去那个幽暗的地牢里,再受一次那令人胆寒的刑罚。
冯茗能够在翰林院待个五年,下一年就能直接进内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那半个月里并不是养伤,而是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他的效率不算顶尖但一定高过常人,刚开始还是有些手抖和晃神,后来就找到了感觉,逻辑清晰,条理清楚地写完了一本关于皇帝语录的各项分析。
写完一本,他肚中饥饿,见陆向光抬头,他便知道他也结束了一段工作,正好又撞上午饭时光,他倚在他的书桌旁,问他:“吃饭否?”
陆向光一脸笑意地点了点头,他这个后辈好像不大会冷脸,一路走来,同他打招呼的不在少数,他也是微笑地对他们颔首,却没见过几个同他深交,他将其归结为他刚来,大家也只是表面的友好罢了。
今日的饭菜不算丰盛,他却吃的极为熨帖,那些日子里,他吃的是什么?冷掉的窝窝头,邦邦硬的馒头,以及一叠像是猪食一般的糊糊,还是不得不吃的情况下。现在能够吃到点热乎的,透露着新鲜口感的饭食,真的是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陆向光吃完又想着去处理文件,冯茗问他:“你手上的着急吗?”
陆向光却是摇头:“不急,只是除了这些我也无事可做。”
冯茗想到他虽是京城本地人,但在那个县城呆了几年,可能少时交的朋友也没有什么联系了,京城变化很大,他以前去过的地方可能连位置都换了,反正他也抱有目的,不如从生活中切入?可能更好些。
然后他便邀请道:“最近这边新开了个酒楼,不如我们下午结束的时候去喝一杯?”
陆向光摆手:“谢谢,可我不爱喝酒。”
“那去找个茶馆,我记得城丰茶馆最近上了些好茶,我是里面的常客,可以优先品尝。”
陆向光虽是态度温和,但动作却还是拒绝的。
冯茗知道他不可操之过急,他若是真如表面上这么好攻略,也不等到他了。
反正那边也没给个期限,慢慢来吧。
齐朔顺着那报信之人,找到了他们传消息的暗巷,怕他们有所警觉,也只是在后面慢慢地缀着,机会只有一次,他十分小心,并且上了两份保险。
他在他的棺木前撒下了大量的需要一种药剂才能显现的荧光粉,但也怕最近下雨,雨水掩盖了行踪。
好在天公作美,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可线索也在那一处断了,作案之人极为谨慎,那报信之人也只是一环,等到他将人打晕抗走去审问之时,即使再怎么威逼利诱,以及残酷刑罚,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言宣提供了一种断片丸让他服下后,也只能先将人放了。
倒不是没有什么收获,他们知道那人一般接头的时间与暗号。
而下一个时间就是在这个月的十五号,还有五天。
他也趁着这段时间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并让他帮忙查查那个图腾之事。
只是和李清影的铺子有些冲突的齐乱秋:“难不成那个假期邈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