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前辈倒是对他的领悟能力没多大感触,他只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将难度加大了几分。
李期邈看着犹如炼丹一般的炼药程序,不知为何有些魔幻。
“现在将白术放进去炒制。”
“哎哎,你这葛根再磨得细点,这样太粗了。”
“党参放个二两,你得用手掂量掂量,像这样。”看着华老前辈的示范,李期邈勉强跟上。
她学的认真,华老前辈也教的认真。
等到第十日的时候,她收到了他的一本笔记,他语重心长地道:“时间差不多了,该教你的,已经教完了,剩下的,你看看我这些年的心得体会,好好研习一番便清楚了。”
李期邈有些失落,她沮丧道:“师父,你这就要离开了吗?”
华老前辈叹了口气,终是上前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只是短暂离开,我们终是还可能再相见的,不过……”他皱了下眉头:“你这煞气太过浓郁了,有时间的话还是控制一下,不然煞气上头,就会被疯狂掌握的。”
“不要觉得有副人格就万事大吉了,你也要自己保护自己!”他板着脸说完,盯着李期邈的脸,等她点头。
李期邈点了点头,“我会的。”
“好,还有一件事,这些你拿去保命。”华佗从袖口处掏出了几个瓶瓶罐罐:“这红的是速效救心丸,这绿色的是快速解毒丸,这橙色的是祛风寒的,这白色的是解酒的……药方都在旁边,你不够了就自己配,可千万别荒废了学习,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李期邈哭笑不得,她接过药瓶,郑重其事地道:“徒儿会好好学习,不会辱了咱家门楣。”
“你记得就好。”他看了看天色,“时间刚刚好,小木,咱们走了~”
“唉,师父。”小童给言宣递了些仙界才有的糕点后,这才蹦蹦跳跳地向着华老前辈走去。
他们乘风归去,不知何时降临,离去也如梦之泡影。
李期邈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他问言宣:“你们神仙不是腾云驾雾的嘛,为什么会是如同镜子打碎一般消失不见。”
言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组织了下语言:“可能是个人特色?”
“那你的个人特色是什么?”
李期邈好奇,言宣便一挥衣袖,做了个飞天的动作:“很常规了。”
李期邈失望地走了。
她的手臂还使不上劲儿,但听华老前辈走之前说,再吃个两日就可以痊愈了,也就没多大在意。
“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大本营还是去这里的军营打了招呼再走?”言宣问道。
李期邈思考了一下,站起身:“先去这边军营看看吧。”
他们收拾好行李,将大包小包放在驿站,向着营地里走去。
正好在镇上,李期邈去了个粮油店以及杂货铺,花了些钱,买了些糖果和食物,离开之时,碰上了过来买糕点的新任知县。
这个知县长得就很是随和,人也乐呵呵的,倒不像是伪装出来了,一照面,就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他也认出了李期邈,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走上前来,同他寒暄道:“你就是闻将军说的那个陈小将军吧。”
李期邈立马就开始营业微笑,他笑着走上前,同他颔首:“您是那位黎知县?”
“似的,似的。”
李期邈那时候觉得这知县有些问题,便快马加鞭地将信件送到了闻笙箫将军这边。
闻将军经过暗中查访,终于发现了些苗头。
那男子表面上是严格执法,律法严明的施行者,背地里却是一群盗窃犯罪团伙的保护者。
他收受那些人给的保护费,意思意思地将人抓了起来,后又偷偷放了,他们改头换面后,故态复萌,偷窃行凶之事屡见不鲜。
他在群众里的形象却极好,有求必应,有案必究,抓人迅速,审判合理。
却没想到猫鼠一窝,只是演戏罢了。
他们一边接受着老百姓的感谢,一边掏空他们的钱,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还感谢人家。那些窃贼们偷来的东西走他的渠道销往了各处,而那些盗窃团伙抢来的,则是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大家都不会怀疑还是怎么的,这镇上还有专门售卖这些赃物的店,换了标签和包装物便拿出去卖,还打出了物美价廉,质量尚优的旗号,真的是可笑至极。”
“还以为天高皇帝远呢?糊弄了百姓了就没人指控他呢,还不是被陈大将军给揪了出来吗?”他将手一送,赞叹道:“将军不仅一表人才,这两双眼啊,就和判官笔似的,慧眼如炬啊。”
李期邈笑着摆摆手:“只是碰巧而已了。”
“唉。”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摇摇头道:“将军你可不能这么说哦,谁碰巧碰巧就发现了个大污点啊,自谦过头可是自负哦。”
李期邈一时无言。
黎知县自顾自地说完,从油纸包里挑挑拣拣,捻出来了一个完整又富有淡淡海苔味的糕点,用手帕包着,递给了李期邈。
“将军,这饼可是临海一绝,趁热吃海苔味更浓,不是很甜,但很香。”
李期邈双手接过,滚烫的面皮,让他耍了个杂技。
男人哈哈大笑,“将军你这手心老茧不厚啊,就这么点热度都没接过来?”
李期邈左右翻面了一会儿,才不感到烫手,有些碎末沾到她的手上,她抬起脑袋,看向他那个厚厚的老茧。
一时间喉头有些哽住,“你这老茧……”
“嗐,小的时候家里穷,白天小孩子就得给家里帮忙,晚上的话又没有油灯……”
这我熟,李期邈答到:“你去凿壁偷光了,还是囊萤映雪了?”
“都不是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说偷光什么的会不会破坏邻里关系,就说抓萤火虫,也不好抓啊。”
他拿出了一个蛋饼咬了起来,模模糊糊地道:“我邻居是个寡居的老妪,晚上不点灯,行动不方便,我为了能蹭她的油灯看书,忙碌之余还挤出了些时间跑山上给她砍树添柴,煮水弄饭,跑的勤了,她也不好意思让我白干,付了些钱给我,顺便还允许我晚上过来看书。”
他嚼吧嚼吧咽下,又咬了一口:“后来混的更熟些,她还送了我一些书,说是她以前老伴用的,她的老伴没啥本事,到死只是个秀才,前些年还年轻,能织些绣布出去卖,每天也有不菲的收入,现在老了,也没啥徒弟,不过饿不死,也能过的不错,她有一技傍身,就是织的没有年轻时候利索了。”
李期邈津津有味地听着,问道:“那后来呢。”
他吃完饼,灌了口水道:“后来啊,我就拜了她为师,一边考试,一边学手艺,我也有悟性,什么织布都过目不忘,还能织的大差不差,我这老茧啊,可全是我努力的证明呢?”他张了张手,给她看被针扎到的伤口。
看着这乐呵呵魁梧男人的手掌,李期邈实在想象不到他拿起绣花针的样子。
“男人学绣花,在我们村子里虽然不常见,但也很少说闲话的,加上我越长大越魁梧的身材,以及一把子力气,说闲话的也少了。”
李期邈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是物理少了吧,笑死。
“后来,我考到了秀才,又在第二年考了举人,就更没人揪着我这东西说话了。”黎知县摸摸下巴,“不过我因为手指比较粗,拿些比较细的绣花针都看不到要绣的图案倒是真的。”
“不过就像我奶奶说的,不利索,就多绣些吗,哦,我奶奶就是我那个师父,我们后来便以奶孙相称。”
李期邈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挺好的,这样这个织娘也有了半个亲人了。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这不是没啥血缘关系么。
“我奶奶后来养了只猫,我平时工作忙的时候就让猫陪着她。”
“哦,对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的十分志得意满:“也是我这一技艺傍身,才知道你给闻将军发的织布图案是云锦坊的手艺。”
李期邈赞许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正说话间,黎知县好像看到了个熟人,他用空的那个手挥了挥,脸上全是柔和的光芒,道:“我在这儿,奶奶!”
李期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明明拄着拐杖,走路却风风火火的老太太举起了她的......?拐杖,向他招了招手。
“陈将军下次聊啊。”他又拿了个蝴蝶酥,递给了他,“我奶奶来了。”
李期邈还没拒绝,他就是一丢,像个归巢的乳燕一般向着那个老者奔去。
她看着老奶奶似乎在训斥了他的冒冒失失,他围着她转了一圈,笑嘻嘻地扶起了她的手,他们蹒跚而行,后面还跟着个小狸花。
李期邈转过头来,看着言宣,突然道:“这位该不会是他那个师父吧。”
言宣撑着脑袋,作思考状,按照他那个年龄,若是这个奶奶还活着,估计也有90岁了,在古代也是长寿啊。
他道:“或许吧。”
两人注视着他们离开,均笑了起来。
被爱的人长寿些又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