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治高坐龙椅,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动静。
理智,让他没有把周卓手里的卡片全要过来,把台下这帮人全送去大理寺。
几个文官站出来,把原本站在中间的周卓挤到了一边,周卓背着手笑盈盈的看着,仿佛这帮人说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等这几个人一人一句的说完了,周卓看了眼御台上,见皇帝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重新走到前面,转过来面对几个文官。
“诸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很急,可是你们先不要急。”他面带笑意,很礼貌的对孙子行说:“孙大人啊,我知道你学问很不错,刚好,我这里有两句诗,想请你评鉴一下。”
孙子行不理他,只用坚定坚毅坚不可摧的目光看着皇帝。
周卓也不管他有没有说话,自顾自朗声念了起来:“犹记去年九月八,你花开过百花杀。孙大人,您觉得这两句诗,如何啊?”
孙子行虽然还是不看他,心中却本能的分析着:九月八,那是秋天,秋天的花是菊花,菊花开过之时,正是其他花凋零的时候。
这小子这两句诗什么意思,想说我陷害同僚?呵呵,想陷害我么?
心中分析时,孙子行不知怎么了,没来由的感觉屁股有些不舒服,想到一些个人隐秘的爱好,不由得做了个夹臀的动作。
“啊,看来这两句入不得孙大人的心。”周卓很礼貌的说了一声。
“你这小儿,到底想要如何?”孙子行总感觉全身不舒服,似乎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要被这个瘦高清秀的少年人戳破一般。
“不着急啊孙大人,您别急,我这还有两句。”周卓故作思索,猛地拍手:“有了!孙大人您听好了,有道是,雄兔脚扑簌,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孙大人,这句诗您觉得如何啊?”
孙子行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此时,他很确定,自己最大的秘密,一旦被揭破,自己将失去最大的依仗,会被冯家除名的秘密,这个姓周的他真的知道!
作为冯家的女婿,逛逛花楼,养几个小妾,哪怕夜夜笙歌都不是问题,可如果让冯家知道自己和……和……
他越想心里越是害怕,得罪皇帝都没这么怕过,越想越觉得腿软,那段不知算是不堪,还是算着迷的经历越发清晰。
他年轻时外出游学,被山匪打劫,丢了盘缠不说,因着长得好,还失了身。随着功成名就,能让他感觉自己还鲜活的事情越来越少,去年有段日子,不知怎么了,着魔了一样的想回忆一番青春时的经历,最终得偿所愿,还上了瘾。
这大半年来,他又去回味了几次,每次都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
孙子行看向周卓,目光阴狠毒辣。
周卓抽出一张卡片,哎呦一声,没抓住,卡片掉到孙子行脚下,刚好写字的那面朝上。
孙子行急忙低头看,一眼就看到“白小楼”三个刺眼的字。
他急忙伸脚去踩卡片,恰好一阵风吹过,卡片飘了起来,打着转的在一众官员身前脑后的盘旋。孙子行想去抓住卡片,跟了两步,总算还有些谨慎的本能,让他克制住自己。
此时自己表现越是激动,越容易让人怀疑,忍,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卡片飘啊飘的,正好落到周卓身前,周卓轻轻抓住,笑盈盈的问:“孙大人啊,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还有些站不稳,可是不舒服么?”
孙子行呼吸急促,对皇帝拱手:“陛下,臣,臣今日身体不适,请提前告退。”
刘治扔下一个“准了”,虽然就俩字,可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兴趣盎然,和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
孙子行转身就要走,就要出大殿时,又听到周卓问他:“孙大人别急啊,你刚才说的事还没聊完呢。身为国家栋梁,你不能虎头蛇尾的做事嘛。”
聊聊聊,聊你娘个腿的聊!
孙子行心中一瞬间把能想起来的脏话都说了一遍,最后留下一句:“本官今日身体不适,头脑昏聩,不知所言何物。”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他的背影,蹦蹦跳跳的跟个被狗撵的兔子一样。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麻烦让让啊各位。”周卓哼着小曲,穿过几个不知道自己该回队列中,还是该继续站在这的文官,对皇帝拱手:“陛下,臣今日只带了四名龙鳞卫,人手可能有些不足,不知陛下能否再给臣派几个人过来帮帮忙?”
刘治乐呵呵的问:“你要几个?”
周卓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几个文官。
这几个文官看着局势不妙,立刻抢着开口:“陛下,臣刚才只是跟着孙大人说话,附议他的想法。孙大人既然是胡言乱语,臣的附议就成了无根之萍,做不得数,做不得数。”这几人也不等皇帝开口,自己回到队列中,还低着头使劲往后藏。
问题是,其他的文官也想往后藏,周卓手里那些卡片,威胁实在太大。
皇帝不可能干掉所有文官,但是,谁也不想当被干掉的那个。
于是乎,朝堂上出现奇怪的一幕,文官的那边空出来一大片位置,所有人都恨不能贴着墙,贴着柱子站,如此一来,便显得武将这边人多势众,气势如虹。
虽然武将这边还有几个人在打哈欠,迷茫的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局面发展到这一步,成立军密院,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刘治当场命令翰林院出几个人,兵部出几个人,户部出几个人,吏部出几个人,让这些人跟着几个文化程度还不错的武将们一起商讨,尽快拿出一份周密的计划来。
军密院这种重要部门,即使皇帝想成立,也不是写个圣旨盖个玉玺就能成立的,其中牵扯的事情很多很杂,需要提前规划好章程,以免日后混乱。否则,一旦贸然成立,每个重要位置都有了人坐,到时如果出了差错,再想让他们让位,等于割他们的肉,他们肯定要使绊子搞破坏。
这叫在制度上,尽可能不给官员犯错的机会。
这次大朝,开到这,终于进入常规流程,每个部门的负责人出来说说这十来天的功劳苦劳,皇帝口头嘉奖几句,然后就等着散朝。
大家眼看就可以回家吃饭,金吾卫又急吼吼的进了殿。
“陛下,西北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