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肃容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刘治看到这次出来的竟然是兵部尚书,眉头皱了下,迅速和周卓交换了个眼神。
周卓晃了晃手中卡片,表示这里有他的黑料,随后回以眼神询问,要不要捅出来?
刘治有点烦。
兵部尚书,孙子行,剑南道冯家的乘龙快婿。太上皇在位时,孙子行任兵部侍郎,太上皇禅位后,炎京有动乱的迹象,刘治为维持炎京稳定,让孙子行担任兵部尚书,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他换掉,一直没能成功。兵部上下,可以说被此人牢牢掌握,并且以升迁、评级、俸禄等手段拿捏武将,在武将中影响力很大。
要不是孙子行,刘治这位皇帝也不愿意搞军密院,说实话,给武将太大权力,太多自由,他也担心人家造反。要不然,也不会以“太上皇收了诸位的非战时统兵权,朕现在不好还给你们”这种理由,来继续维持武将们和军队保持距离的状态。听起来,好像在说,等以后太上皇驾崩了,没了,朕会把兵权还给你们,实际上,不过是画个大饼而已。
若周卓手里有孙子行确凿的犯法证据,今天是个拿下他的好机会。可这人做事老谋深算,最擅长用云里雾里的方式,让你觉得事情就是他做的,偏偏追查下去,发现和他毫无关联,反而谁查他,谁名声受损。
拿,还是不拿?
刘治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确定周卓这次是否能成功。他需要时间思考。
“孙爱卿,现在正听周卿说军密院的事情,你的事情,稍候再说吧。”刘治准备拖延时间。
然而孙子行不同意:“陛下,臣要说的事情,正与军密院相关,还请陛下允许。”
刘治也想看看这老小子这次玩什么花样:“既然如此,说吧。”
孙子行对皇帝鞠躬致意,随后转身,对着周卓开了口:“周世子,本官并非不知军政分立,对军队的好处,也不是不知道强大的军队,对国家的益处。周世子之前所言,确有独到之处,不愧是将门虎子,假以时日,世子必然能够继承你父亲的勇武,和你母亲的才智。”
“多谢孙大人夸赞。”人家说话好,周卓必须给个礼貌的回应,然后就到了等对方说但是的时候。
“但是,周世子是否想过,此时成立军密院,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孙子行抱着笏板,一副老实人给你传授经验的模样:“我大炎目前常备军队,不过五十万之数,其中二十万驻守边疆,二十万随你父亲西征。周世子是否考虑过,此时成立军密院,更改军制,是否会造成西征军中混乱?战争之事,关乎国运,容不下一点差错。你父亲带着将士们在前线用命,咱们在朝堂上更改军制,到时必然出现朝堂和军队之间沟通与给养支持出现问题。
如果是小问题还好,若是出现大问题,周世子,本官问你,你可能保证那二十万西征的大军,不会出现动乱?这几乎占了我炎朝一半之数的西征大军,你如何保证不出现动乱?这用着我大炎最精良的装备,拥有最强大战斗力的二十万大军,你可敢保证不会出现动乱?”
这一连三问,直接把周卓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领兵的是你爹,我都警告你了,敢继续说军密院的事,我兵部就敢断了对大军的给养。这时候你还敢保证二十万军队没事,说明你爹对这支队伍的控制力超级强,强到不给钱粮都能跟着他混的地步。这是明晃晃的在皇帝心里种下疑虑的种子。
不敢保证,那还成立个屁的军密院。
如果碰上个讲道理的人,还真就被他拿住了,这问题真不好回答。好在周卓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周卓笑呵呵的,用很礼貌的态度反问:“孙大人说的是,正所谓治国当谨慎,微处不察,则大处必有失。孙大人不愧是治国之能臣,想来百年之后,必然能配享太庙,达成文官的至高荣誉吧?”
孙子行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回答问题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直接严肃逼问:“还请周世子回答本官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周卓抽出两张卡片,在手指间翻来翻去,好似两只穿花蝴蝶一样:“不言他,我说的就是你孙大人的事。孙大人为官清廉谨慎,从来不会犯错,实不相瞒,我这摞卡片中,还真没有关于孙大人的把柄。不过……”周卓把两张卡片架在指缝中,举得老高,扬声问:“孙大人啊,前两年,河南道丢了六万斤官盐,据查证,这批官盐最后落在了一个叫秋游宁的人手里。孙大人,这个秋游宁,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啊?说实话,王家的赏银,我很心动啊。”
河南道官盐失窃事件,前年闹得沸沸扬扬,一则是数量巨大,二则是最后由河南道王家承担损失。此事查了足足一年,没有任何头绪,六万斤盐仿佛不翼而飞了一样。
王家丢了个大脸,最后放出话来,提供线索者,赏银一千两,抓住从犯者,赏银五千两,提供主犯线索着,赏银一万两,抓住主犯者,赏银黄金一万两。
这赏金数量,周卓都心动的很,要不是他在其中掺和了一手,在秋游宁把盐运走后,一边给秋游宁打掩护,一边通知王家,早抓着秋游宁去领赏了。他都惊讶,王家的主业是开书院,种地,也没搞什么正经的商业,竟然这么有钱。
孙子行认识秋游宁么?当然认识,这是他庶子的小舅子的相好的夫家小叔子,跟他家有点绿化带拐弯的亲戚。
可这种拐弯亲戚,他能承认么?
当然不能!他只是冯家的女婿,冯家不会为了他跟王家翻脸,即使他是兵部尚书,两家也不会坏了八大士族之间的规矩。
就算查出来,他也完全有理由,表示他家和秋家一则身份差距太大,没有来往;二来,即便有来往,也是仇人关系。
他庶子的小舅子,给秋游宁的兄长戴了绿帽子,不是仇人是什么。
孙尚书义正严词的喝止:“周世子,本官跟你说军密院的事,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他是不承认,也不否认,给以后留下说话的空间,现在继续给周卓施加压力。
眼看周卓根本不理他,又要念第二章卡片上的内容,孙子行孙尚书心里有点慌了起来,直接转向皇帝:“陛下,臣以为,周世子对臣的问题避而不答,心中必然有鬼。同时,在周侯西征之前,臣便反对此次西征,曾说此战不占大义,不符我炎朝大国身份,师出无名,只是周侯强力要求西征,臣无力阻止。此时,穿云侯周富贵动向不明,不知所踪,今天穿云侯世子周卓又扰乱朝堂,陛下,臣认为,这父子二人行为甚是可疑,为家国计,臣请陛下暂时收回穿云侯对西征军的统帅权。”
他话音一落,文官中,又出来几个人,高呼:“臣附议!穿云侯身为统帅,弃大军于不顾,只身犯险,此乃统兵大忌,现又行踪不明,恐其延误军机,实非西征良将,请陛下撤回穿云侯西征统帅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