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京城中。
百姓们一早起来,就要为一天的生计而忙碌。家中劳力出去做工赚钱,老幼病弱在家操心一天吃用。
做工的,发现雇主的铺子不知为何,都没开门,一条街上关门闭户,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互相询问怎么回事。
出门买米买菜准备做饭的,也发现粮店关门,菜摊子也少得很,跟人问了下,说是城里的大车店不知怎么了,今天都没出城运送货物,断货了。
百姓们开始时还只是三五个人在一起讨论,过了不久,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又有有心人挑拨几句,再来几个帮派混混吓唬一番,气氛就有些紧张起来了,家里不管缺不缺粮,都赶紧出来找着买,买不到就开始着急。
周卓,李一亮,图安杰三人坐在马车上,来到南城的粮贸街,看到的是一间间门板紧锁的铺子,和排在铺子外等开门的老百姓,以及维持秩序,不许喧哗的巡城司人马。
李一亮放下窗帘,皱着眉头:“南城不能乱。”
炎京城,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说的是东城富人多,西城贵人多,北城贱籍多,南城穷人多。
东西两边暂且不说。北城所谓贱籍多,因为皇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为了出入方便,买的宅子多在皇宫后门的北城,加之北城又有不少朝廷的机构在这边,总体来说不缺钱,所以很多娱乐行业也在这边,比如着名的庆平坊就在炎京西北面,紧挨着文圣庙和国子监。住在北城的人,都看着皇帝的背影讨生活,他们骨子里就不敢乱。
而南城穷人多,是因为炎京北面靠着青龙山,南面是一片平原,交通道路和农田大多在这边。炎京南门,每日进出人数最多,也最热闹混乱,有钱有势的人喜欢清净,不会在南城买宅子,久而久之,就成了中下层百姓集中居住的地方,也是人数最多的地方。炎京的许多镖局,帮派,戏班子,车马店,客栈等混江湖的产业都在南城。
南城如果乱起来,局面会变得难以控制。
图安杰把手指头捏的嘎嘣乱响:“奶奶的,真想把这些狗日的店给砸了!这帮杂碎真是活够了,敢用百姓要挟皇上!”
周卓闭目养神,右手揉着自己太阳穴解压,他这几天没睡过好觉,不是担心老爹,而是因为忙。
准确的说,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担心。
前几天得知老爹被五千土青人伏击,下落不明时,周卓该吃吃,该睡睡,该干嘛干嘛,可到晚上睡觉时,一会嫌热,一会又觉得凉,温度合适了,虫鸣蛙叫声又聒噪的很,总是就是睡不着。随后这几天,则一直忙于调查,布置,没什么时间睡觉。
他闻言便问了声:“真想砸?”
图安杰瞪着眼回答:“周哥你不说废话么!”
周卓又问他:“你敢砸?”
图安杰直接跳了起来,脑袋撞了车顶,揉着头上的包,瓮声瓮气的回答:“卓哥你这么说,肯定已经有计划!你赶紧说,我和大亮子都听你的!”
“哈,哪有什么计划,咱们干咱们的老本行就行。”周卓睁开眼,对窗外吩咐了声:“行动吧。”
“是!”马车外的护卫从腰上取下来一个圆柱一样的粗纸筒,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放下,又取出打火机,擦的一声点着火,火焰引燃了纸筒下方的引线。
引线呲呲的燃烧,护卫快速推开。
随着引线烧完,这个纸筒猛地发出“突”的一声,闪电一样窜到天上,在天上又是“轰”的一声炸响。
周卓听着这个二踢脚的动静,感觉很是满意,想着等过年要不要做一批出来换些钱花。这几天一折腾,他是彻底穷了,不仅库房里的四千两银子用光了,还把景旷楼里的银子也消耗一空,这还不算,又从图安杰和李一亮这挪了不少。
随着第一个二踢脚炸响,紧接着,远处又是一个在空中炸响。就这么一个挨一个的,响声一直响到南城门。
等到响声停下三个呼吸后,南城中,许多人家同时推开大门,里面推出一辆辆板车,车上拉的或是米,或是面,或是蔬菜,或是家禽,或者鲜肉。
南城门外,许多牲畜拉的车也开始出现,一个个带着满载的货物,在城门口排着队,交税入城。
城里那些人工推的板车,还没推出各自的巷子,就被人围上来要买车上货物。车主们纷纷吆喝:“别急啊,等我推上街了再卖啊,饿死鬼投胎啊你们?我擦,谁他娘的摸老子屁股!”
很快,南城内城门和外城门之间的南城大街两边,摆了两排架子车,街上顿时就热闹起来。
随着这些架子车开始售卖货物,从南城门进来的畜力车也一辆接一辆的来到粮贸街。
“都让让!你们他娘的堵着店,让老子怎么开门?”赶车的和护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一个个的身上还都带着家伙,凶神恶煞般把排在店门前的百姓驱散到一边。
等那些店门露出来,这些壮汉对着门板上脚就踹。
都是用了好多年的老板材,最多坚持到第三脚,这些店不想开门,也得开门。
店里面,收到家族命令,守在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急眼了:“哎哎哎,你们干啥呢,你们土匪啊你们,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店么你们也敢闯?”
“干啥?干你娘的腿干啥!”壮汉们拿着刀子赶跑掌柜伙计,有不听话的,直接送去投胎。
“你这活干的,真糙!你抹人脖子干啥,不知道脖子里的血乱喷么?咋收拾,你看现在房梁上地上都是血,咋收拾?”
“那还收拾啥呀,跟隔壁的兄弟换换,让他家卖布,咱们这家卖肉不就成了。屠宰店,没点血还不合适呢。”
那些掌柜的和小伙计一看死了人,赶紧往后院跑,想着去给主家报信。刚到后院,还没到后门呢,就被人一棍子抡在头上。
到最后,粮贸街几十家店铺热热闹闹的开始做生意,里面一个原本的掌柜伙计都没有。
这些人都在柴房或者伙房里晕着呢,没晕的也在装晕,醒了的看看形式,闭上眼继续晕。
图安杰看得都懵了:“卓哥,咱们这强买强卖的生意做的有点大了哈。”
周卓白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
李一亮算了算,疑惑问道:“卓哥,咱们这趟生意,因为进货量大,进价本来就低,最大的成本是人工费用。这趟下来,少说也能赚三万两吧?这还不够多?”
周卓摇摇头:“哥说带你们赚钱,闹了这么大动静,一人才分一万怎么够?”
他指着街上的铺子:“现在赚的,都是小钱。回头看看这些铺子都是谁家的,让他们拿钱来赎,那才是大头。”
图安杰和李一亮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金光。
这是要发啊!
原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强占了人家的铺子卖自己的货,回头还让人家花钱把铺子赎回去。
卓哥,你没当土匪,真是土匪界的损失。
两人正这么想着,忽然又听周卓说:“不对,不能叫赎。他们要跟陛下对着干,咱们帮他们迷途知返,所以该叫束修才对。而且,咱们替他们开店,总得搞卫生吧?还得收卫生费对不对。最重要的,他们不想开店,这是毁声誉的行为,咱们替他们开了,保全了他们的声誉,这叫名誉保全费。你俩就说,这钱咱们该不该收吧?”